了时光的液态玛瑙,每季珍品皆装入雕有桂圆花的玉罐。珍品进贡给巡抚刘铭传吃,他的麻子脸好了不少,但他妻妾的感情更坏了,常为养颜美容的蜂蜜争来争去。刘金福因此获武官八品,领军一百名官兵隘勇和民兵隘丁,好防堵少数民族侵扰。刘金福娶了三个老婆,以曾搞垮三张眠床自豪,却苦于记不得十五个子嗣的排序和名字。清朝败给日本后,立《马关条约》割让台、澎。刘金福听说日本人爱抽税,吃饭洗澡放屁要抽头,跟老婆上床还要缴税。他气不过,领了军民一百二十人,携防“番仔”的火绳铳十把、戳山猪的鸡油柄镖刀二十支、竹篙插菜刀四十支,加入“义军”对抗日本的现代化武器,展开俗称为“走番仔反”的战争,这回的“番仔”变成日军。义军越打越惨,打输颠倒志气高,最后在台湾中部的一座大山头被日军彻底击溃。刘金福退回关牛窝。日本人到村子治理后,刘金福有万万个理由反抗,发现没有比老理由更好的,就是宁愿那里绑死也不缴半滴“漦(精液)”税。他志气高得抛家弃子,独隐深山,用竹篱围成圈,延续一个叫“绿巴碧客(Republic)”的神秘小国。他自拥“国玺”和“国旗”,“国土”有菜园几畦,子民有鸡鸭三两,继续和日本人消极抗衡。
“国玺”有拳头大,上刻官衔“伯理玺天德”,是洋文“总统”的音译,不料给帕吃光了。帕小时候对世界的认知由嘴巴进入,拿到什么就吃,还差点喝掉一条山溪水,没好吃就吮自己的拇指。他这贪吃鬼,舌头老是黏在地上,像蜗牛到处卷东西食,两口啃光“国玺”,不肯屙出来。刘金福兜着脸盆苦追一个月,才对粉红的小屁眼叹气,说了上百回的“算了”。他自嘲虽不是做总统的料,至少能保护好蓝地黄虎旗。他赶紧升起旗,在蜗牛壳中放月桃的种子当铃铛,系在杆底让帕往上吃起时能提防。蓝地黄虎旗是从战场拿回的,烧剩下一半,金葱绣虎只剩下半身和五个铳孔。其中穿过旗子的两颗铳子,卡在刘金福体内,他说他那时把“国旗”绑在身上杀向日军。此后,每当气候和湿度对时,他便大叹:“唉!两尾鰗鳅活了。”他体内两颗铳子开始窜流,彼此分不清是仇人还是爱人在追逐,不客气地打烂器官,快搞死人。这时刘金福会念上几回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安慰铳子,更能安定自己。
他却活得长寿,是全庄最强悍的“活死人”。他在篱笆外筑短坟,碑石刻上自己名字“刘金福之墓”,如果不想见的外人来打扰,就指着墓说:“他死了,鬼仔已转去唐山。”这神秘国越来越冷清,访客只剩下越积越多的青苔。只有过旧历年时来一群来自山下懂门路、吃甜头的孩童,走两小时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