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木棍赶十八条水牛去拉人,牛群反而被拖下河坝,水花大溅。这时节,一位老阿婆到河边洗尿桶,念了声阿弥陀佛,便说那条水流尸黏在河坝里,拉不起来的,除非连人带河给拔起来。她讲煞了,示范捞人的方法,丢了一片叶子权充是帕,用尿桶同时把河水与树叶盛起便行了。宪兵懂了,去找来三十个警防团人员帮忙,把车站边的消防木池倒干后,连人带水把帕盛起来,靠水的浮力把他盛大地抬回练兵场。
“不判你军法,你就回去带兵吧!”鬼中佐说。
“不是。”帕再也忍不住地说话,语气像是告解,“多桑,我那么努力当个日本人,努力当你的儿子。好的时候就是好,可是,为什么做错事,我就变成清国奴,就是中国猪。难道再努力,我在你骨子里还是永远成不了日本人?”
鬼中佐掉头离开,当他打开办公室大门前,头也不回地说:“千拔,回去吧!我懂了,你放心。”然后待在里头三天内不出来,极为沉默,送来的饭菜都堆在外头腐烂了。
通往白虎队兵寮的山路,咸丰草花开两畔,花白了一地,迎风轻颤。帕皮肤闷烂,头顶着水草,发中蛙鸣盖过喘息声,眼皮浮肿到阖不上眼,看来像是给城隍爷告饶的衰鬼。新任的宪兵队长像一块擦亮的迎宾石,眼神凶煞,黑服的线纹清晰。他看到“泡烂的豆腐”走来,凭着柔道五段实力,老早想跟这个传说中的金太郎——日本传说中穿红肚兜、拿斧钺、骑着棕熊的大力神童——较量比画。队长把帕拦下,呈出一张早写好、签好名的军令状——不分军阶的私下比武,输者任凭受辱。帕看着旁边三十多个被宪兵逮捕的学徒兵。他们背墓碑、罚跪地上,想说些话,嘴唇却肿得像香肠,眼神流露出说不尽的疲惫和求助。帕微笑,点头答应,赢了,只要放了学徒兵就可。他颤抖的手拿着绘有印度卷纹和维多利亚浮雕的钢笔,一时想不起签哪个名字,太累了,得用另一手帮忙扶持手腕才写下小名“ぱ(帕)”。
比赛开始,队长不脱衣,只摘下肩章,一旁鼓噪和紧张的气氛几乎勒死附近的杂草,风也停止在树梢呼啸。队长先按捺不住,两脚按出蹲身,眼一尖,一个豹突,使劲要把帕过肩摔,竟然感觉两脚空了。还用说,是帕抓起了队长的领子往前走,他从头到尾没注意对手,只注意森林中的小径。终于可通过了,便对学徒兵说:“你们是谁?”他不断重复这句,从轻声询问到激烈的大吼,但眼神放得好远。那些跪在地唉唉叫,那些整个人瘫地上,甚至被打到连呻吟都无法的学徒兵,慢慢从落单的回答到同一口吻,说出自己的答案。
“你们是谁?”帕嘶吼,声荡森林,好像要那些树开口回答。
“白虎队。”学徒兵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