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酸透,死缠着牙齿不去。天将亮,也是最冷时,他打冷战,仰天说:“还装睡,都天光了。”
“被你发现了。真的很想睡,但又怕错过变天。”帕懒乎乎地跋起身,因疲累而双眼皮变得深刻,仰天说,“天光了。”
始晓时刻,天空一片茜红,云朵向东的部分翻亮,空气嘹亮得似乎传来了冰裂的声音。然后云彩泥淖,日头跳出来了,爆开金光,所有的云瞬间融化掉,只剩敻蓝把天地撑得又高又深。仰望天际时,银藏说话了,把几年来的变化一一说出。他说,世上最美的日出是在云海上看,云被阳光一染,仿佛滚烫的油慢慢喷涌。在那美丽时刻,通常也是敌人战机拂晓攻击时,他们贴着云海飞行,除非一瞬间看到金属反光,否则很难发现。某次他们升空迎击,在一望无际的云海上搜寻,眼睛被雪盲的白光螫痛,忽然,他发现一群英国战机从左后方云层扬升。他说,他四点零的视力好得可以分辨对方是英战机还是米国飞虎队,便向小队长打手势通报。通讯不好,小队长戴上风镜,打开罩舱,逆着高空强风向僚机打手势,分配作战任务。队员纷纷拉机枪拉柄迎战。一瞬间缠斗开始,机枪子弹飞窜。银藏说,不久就发现他的隼(一式陆上战斗机)失控,方向舵踩都没用,他以为是襟翼被铳弹击坏。这时从他下身传来痛楚,低头看见双腿都是血,是铳弹从右侧打穿舱板,射穿双髀,脚无法踩方向舵了。这时一架英战机死咬他的机尾不放,甩都甩不开,他紧张得发汗,自知厄劫难逃,永远葬在云海也不错。他说,未料心中浮起的这个死念令他坦然,闪过念头,用稍微可使力的左脚踩舵,让飞机不断做出螺旋状的大车轮翻转,最后脱困,迫降在缅甸密铁拉(Meiktila)机场外的稻田。起落架坏了,用机腹滑着着地。地勤员要把他从驾驶舱拉出来时,脚底被干掉的血黏在地板,一扯又痛起来了。医护看到他嘴角流血,怕他内脏破裂或胸腔被射伤,仔细检查却只有脚伤。银藏用手抹了嘴角一看,是槟榔汁,不顾腿痛大笑。他空战时嚼了随身携带的“槟榔锭”,能防止翻转时眩昏。消息传出去,不少队友也从台湾请人把包了荖叶与白灰的槟榔先晒干再寄过去,不只夜战提神,也防飞行眩晕。而他的粉碎性断腿,医生没把握治好,得有截腿的准备。眼看飞行命运就要断送,不能飞,不如死了好。后来广濑队长听说高雄有位外科医生对这种腿伤很在行,能用手术把碎骨治合,把他送上一班正巧回台的班机。他说,为什么没再回马来半岛的战斗队,那是他在高雄医院待了八个月,南洋天空逐渐被米英掌控,来往危险,他便就地服务,编入战功彪炳的台南航空战斗队服务。在服务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