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入嘴,用口水软化,当糨糊把蝴蝶黏在笔记本,拿笔帮它补上翅膀。这时候一个青年过来银藏身边,称赞画得真美,跟真的一样。银藏阖上笔记,把钢笔挂上口袋,也是一番敷衍,不敢自豪。其他的年轻人也靠过来,手扶在椅背上,就着窗外凉风谈天,聊起本岛的小吃炒米粉、零食糖葱和阿里山风光,忽然有人问起大箍呆是啥意。大箍呆是闽南语傻大个之意,音与“特攻队”相近,有讽刺意思。银藏感得这解释会消磨人心,便说,大箍呆就是特攻队,是本岛人发音不正确。
不久,火车进入了热闹的瑞穗驿,广场站满了宪兵、士兵和白虎队,迎接用的大红布毡铺得好远。一位将军从车厢走下来,伴随盛大的军乐,身上的勋章在晨光下爆亮。广场爆出欢迎掌声,小学生挥动“国旗”。银藏平静的内心又涌起波涛,他想起从内地的大津陆军少年飞行学校毕业,前往熊谷陆军航空学校就读操纵科(飞行组)时,乘坐的火车每靠一站,月台上挤满穿水手服的中学少女和小学生,他们唱军歌,拼命挥旗欢迎,女学生还送上绘有皇室菊纹、文情并茂的信笺表达敬意。此刻,那些盛大的欢迎式就在自己故乡,难免激动。但是银藏不想在乡亲前被认出身份,他把理由告诉同伴,从另一节车厢离开那些热情得快冒烟的群众。
欢迎神风特攻队之外,还有表扬帕。将军在广场的讲台上看着龙骨笔挺的帕,内心激动,但眼神装得冷峻。“大日本帝国陆军军曹鹿野千拔。”将军忍不住先鼓掌,说,“空手击坠米机有功,即刻擢升为少尉。”台湾兵能官升将校(军官),没有比这新闻更耸动了。将军把一枚象征高荣誉的金雉勋章别在帕的胸前。帕也举起广场上的大石头,朝地上摔几回,让关牛窝的地板震几回,表示他不是浪得虚名。当帕知道除了勋章,还有军部赠礼时,一改冷酷表情,恢复童心地爬上火车顶看——那个玩具有两个大眼睛,会随火车震动而滴溜溜转。帕把脚踏车高举,在烟灰中憋气,往人群中的刘金福凝看,等他为这玩意取名。大家猛鼓掌,手掌肿了,但帕没有下一个动作,也就没人把掌声捺熄了。十分钟后,站在灯杆下的刘金福忍不住激动含泪,用客语喊:“那是铁马。”“这是铁马。”帕用尽肺气地告诉众人,他手上的玩意叫这个。连日本人也兴奋地用半客半日语的吼:“铁马,万载。”驿站欢声雷动,让电杆嗡嗡颤。
四月了,小溪潺潺,山樱花已凋敝,树木扶疏,苦楝的余荫逐渐浓密而遮蔽小径,空气中浮动奶甜的柚花香,潮湿深处传来一种仿佛偷了公鹅喉咙的沉闷蛙鸣,走入森林的银藏很着迷这些风景。他头戴飞行帽,嘴上叼酢浆草,顺着坚硬的泥路前行。他喜欢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