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才结束,两子阿孙的情绪亢奋。铁马却筋骨酸痛,螺丝松动了,差点没累死。
铁马常放在车站的路灯下,给人欣赏,第二天打早才收走。如果碰上半夜受惊的婴儿,家长会拿衣服到铁马边挥几下,请恩主公的赤兔马追回魂来。到了凌晨五点,那些拿着山珍来做黑市买卖的少数民族的人,会带着小孩掩护。少数民族小孩跑去看铁马,觉得它好孤独,身上被蜘蛛丝织了。蛛丝沾满一串串露水,还黏了死掉的昆虫和树叶,晨风一撩都没了。
到早上八点,火车来了,跟着家长留下来买货的少数民族小孩大喊:“快看,失火冒烟的河流。”然后又看到帕在摔大石头,又喊:“哇哈哈!哈陆斯在摔自己的蛋蛋了。”火车靠站停,少数民族小孩把脱下的衣服用竹竿顶到烟囱口,染一些火车的口臭,回部落给人闻闻。在车停的五分钟,有些少数民族的人跑上车,走到那个被布隔起来的位置,从底下塞上野猪肉干或土番石榴,聊上几句以示关怀。这对布幕后的尤敏很重要,听到来自部落的消息,哪怕是一棵树发芽或一条土狗骨折了,都充满乡愁的慰藉。等到火车笛响,拉娃会掀开布幕,拉下腿上的遮布,露出与尤敏皮肉胶衔的部分,满足部落的人对他们的好奇。拉娃的事迹很动人,随着诉说传得很远,它像是有强壮的腿,跟着路人越过山谷,在某个寒夜的火堆边,会暂住在另一双耳朵。在天亮后,爬过山,游过河到达最遥远的部落。
有一天,二十几个少数民族人从最遥远的永安部落(mbuanan)来了。他们跨越三十二座山与五条溪流,用双人轿扛了一位长老。长老九十余岁,脸上的文面好清晰,不藏在皱纹下,要不是腿曾插入三根箭,百岳像云影一扫就过。他身着传统服装,帽子上缀饰的山猪獠牙与雄鹰羽毛在烈日下发光,尤其是锐利双眼,永远像他腰间就要出鞘的番刀般震慑人心。
他们见到融合和、洋风格的火车站时,对这大蛇窝惊异得很,也对屋顶上的龟壳花鳞片赞美。一个少数民族小孩跑到蛇窝后头,用蚌壳刮一些油漆纪念时,听到远方传来大蛇的笛声,吓得逃出来大喊:“我什么都没做。”然后偷摘把抹草与刺苋,嚼烂后敷在破漆处疗伤。早班车从远处来,蛇来蛇去,从煤烟的高低起伏就知道爬过怎样的山。火车靠站,小贩叫卖萝卜粄、炒米粉等早餐。小狗对车狂吠后,把尿撒在轮胎。却有两个看到火车的少数民族人乐昏了,以为看到哈陆斯巨蛇般的阳具,长老便感叹巫婆出发前涂在他们胸前的避邪草液根本没屁用,反而像催情药。
趁火车喘气添水,有少数民族的人拿竹筒装大蛇的毒黑烟,好拿回家熏虫;有人用刀子刮巨大的圆形蛇足,回去秀给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