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地趴下去看,目珠惊颤,约八十吨重的巨无霸就停在一条旧轻便车桥上。这联结两山之间的栈桥较窄,也供人通行,桥幅恰巧是火车的轮宽。成濑车长臆测,是在慌乱中,火车上了台车桥。这情况危急只能用相扑力士站在竹竿上比拟。
“发车。”成濑大吼,决定一搏。
赵阿涂被这吼声惊醒,拉铁链,打开联结的炉门,往火室丢煤,直到蒸汽压力饱和,火车这才像充满丰沛水量的河流要向前冲。成濑拉动加速棒,火车震晃一下,没有动静;他又排至倒退挡,火车仍无法脱困。他马上要求赵阿涂检查水箱水量与石炭箱的计量,确定量够,够重能增加主动轮起步的黏着力。待成濑再次发车时,火车激烈地晃动,木桥发出毕毕剥剥的声音,承受不了重量,拼命喊疼。情况危急,他们赶紧放掉水箱的水,连灰箱、沙盒、石炭箱的东西全丢下深不见底的河谷,直到桥梁不再痛响。搞完之后他们心情糟透了,无疑的,火车不能动了。没有动力的火车,就像把相扑力士的丁字裤脱掉,剪掉那又油又亮的银杏发式,成了站在竹竿上露馅的死胖子。
天霸王搁在轻便车木桥上,十几天来,铁道部动员大批人救援。他们运来硬木,从近百公尺深的桥基往上叠,好稳固桥梁。但是梅雨困扰,工作进度老是落后,救援队甚至发现几天前架上的木头蹿出芽或长细根。欠缺人手,那些晨跑回来的白虎队,也加入救援工作。
晨跑是白虎队的福利时间。他们穿雨衣跑七公里,雨下不停,汗也是,雨衣内外都是水。到了目的地——郡役所旁的深巷底,大家火速地肉迫面摊,吆喝一碗来,或站或蹲,用雨衣蒙着头吃阳春面,用筷子和吹凉的时间都没,窸窸窣窣地吸,还探头看巡察的踪影。饭罢,整队点名,几个饿鬼还急忙把舌头往碗底掏油花。他们套上黏腻的雨衣,帕又带着他们跑过街,边跑边唱军歌,刻意回头到派出所,让站岗的巡察对他们敬礼。然后跑上数公里回关牛窝,到达火车救援地的临时寮,把那里准备好的早餐扒净,这才感到粗饱有活力,能上工了。体格壮的学徒兵,两人为一组,扛枕木下河谷;体重轻的则推台车接近天霸王,从火车上把卸下来的座椅、电扇、窗户等零件后送,对冒雨工作迭有抱怨,还动怒地踢起火车。
“拜托,你们怎么可以对机关车这样?”赵阿涂在车外咆哮。
火车内的学徒兵头探出窗外。赵阿涂就垂挂在车头的汽缸附近,用绳子确保,拿着粗布刷去连接杆的锈渍——这像苔藓一样,雨后遇到阳光就在没上漆的地方蔓延。某个队员很好奇,赵阿涂是真知道有人踹火车,或凑巧应口,便再次踢火车,那种力道是出不了声的。
“踢什么劲,你们干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