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愤慨,反而激起他们的无奈,反复的训练已疲惫不堪,要不是鬼中佐在车上验收,另有宪兵监视,他们真想找个有花有水的好所在,替自己挖好床,墓碑当枕,永远赖着这最后的堡垒。他们心灵枯竭时,听到火车上传来尾崎唱着《爆弹三勇士》,那种少年转骨变大人时的怪腔,让他们想起得遵守的誓言:无关乎勇气,只是要活到某个安静午后,写信给一个素昧平生的父亲,诉说花草,或关于风雨的闲事。然后,他们奋然朝火车再肉迫,咬着牙干。另一边,车上的帕把竹丛插在铁缝,一个山猴翻落,到炉间提了地上的几桶火炭,顾不得把柄烧红了。他回到车顶,见学徒兵的人影,先喊声机关枪射来了,后把烧辣的炭泼去,铿铿梆梆响。
如是几回,赵阿涂根本来不及烧煤,更对车外的哀号声心软了,在铝桶底偷偷垫上生煤,只有表层是红炭。忽然间,他发现蒸汽舱压表边的那个泥塑的小火车模型在发光,光源从小火室透出。他很好奇,把脏灰的防风镜拉到额头,朝小火室窥去,那有一块人炭。人炭布满凝润、奥秘、极光般幻动的微血管,流动血液,光影泥泞,不断地胀缩呼吸。赵阿涂这才感受到火与炭也有生命的,终能使机关车具有魔法地疾驰在没有轨道的世界。他很激动,靠墙流一会儿泪,才探出头对尾崎说他会把人炭放入火室。但风很大,距离又远,他的吼声没用。下个转弯,强风把人炭刮走,卡在车外墙的铭板缝,吃风而突然饱亮了,像一盏灯突然大放光明。赵阿涂把上衣扎进裤子,沿着车厢外爬出去捡。路边的树叶藤蔓挨身过,拍打着他。赵阿涂抖双手冒汗,他爬这一回就吓惊了,同情起学徒兵得攀上爬下。最后他脱下防风镜,把人炭夹起来。再下一个弯,火车爬上风更悍的牛背岽,赵阿涂被掠歪了,两脚悬空在外,一手死命地抓车窗,一手握人炭。他不会放开哪一只手,两手都握有生命。
火车没有停靠瑞穗驿,快速通过密集的住宅,回音在近距离的木房回荡。赵阿涂累了,心一横,打算顾着人炭而冒险跳车。火车又转弯,往外抛的力量让赵阿涂再也撑不下去,他要松手了。火车转正,冲劲十足地往前奔。这时候一道影子终于掉下车,整排的轮胎轮流碾过那东西。车上的官兵与白虎队感到车身不停地颤伏。有人任务失败,栽进车底盘了。他们停下动作,为死者默祷,祈求那个学徒兵的英灵与逝去的先皇同在了。帕一脸死灰,心情冷凉无比,看着车厢一节挨一节地耸下去,他希望轮下的学徒兵没太多的痛苦死去。当他挠着大竹丛追到末节车厢查看,看到路上是一块碾碎的墓碑,兴奋地大吼:“哪个笨蛋的书包掉了,给人家当磨刀石好了。”
那块墓碑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