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不对,那颗才是,彼此用指的较劲哪颗最大,最后安静地仰看。星斗绽光,莹白无瑕,完全没有沾上一点黑夜。人死后变成星星,天上有好多墓碑与死人。一个学徒兵难过地闭上眼,对着天空大吼:“尾崎,你说,一百年后一样这么多星星吗?”
缓慢地,他们数过的星星飘下来了,好多呢!满天星斗掉下来了,像冰雹掉落,地面充满宇宙的声音。白虎队伸手去接着,它又轻又暖。
“这是人炭。”有人说。
“是王船的余烬。”一个跪在地上的学徒兵说。
然后台风来了,豪雨疯狂落下,雨珠把草丛压毁,世界的温度正下降。过剩的地表水流向河川,带走泥沙、树叶、巨木和任何雨水。关牛窝溪的水位一寸寸高涨,河水翻腾,发出隆隆怒吼,像扭转纠缠的液态闪电,就要扑倒台车桥的桥基了。要是桥垮,天霸王也毁了。早晨八点,守桥基的老道班夫从河谷跑来,路陡再加上雨也豆大,他几乎把心脏喘坏了,抱怨鬼天气,也抱怨这工作不是人干的。他来到工寮,看见铁道部的人穿雨衣在雨中已经待命很久了,整个头发都渗水。老道班夫发现在此刻报告警讯会打断一场严肃的讲话。
成濑发配工作,给大家信念上的期勉:“照着去做吧!把零件组装回去,我们得还原紫电的光荣。”他说到这,环视在场者,才说:“是最后一趟了,我们都尽力了。”
老道班夫懂了,天霸王要发车了,不论死活都要离开便桥。
一群人默默散开,各自工作。这时成濑转头对一旁伫立的老道班夫说话,要他回工寮休息,里头还有稍早留给他的干饭和热姜汤。老道班夫泣不成声,说自己不饿,还有力气帮忙,你就给我个任务吧。成濑要他进屋去拿灯,发车要灯呢,还要他把铁道部的旗子升起来,总不能雨大就偷懒。老道班夫大声应和,去干活了。
另一头,在火车上守夜的赵阿涂,一夜无眠,仔细观察窗外风雨。他坐木板上好隔开冷铁板,用军毯裹住自己取暖,怀中揽个俗称“火囱”的取暖用小提篮——外壳是篾制,内有瓦钵好盛着红炭。但钵中没有火炭,只有灰而已。他不是取暖,是要温暖那些灰。但车外风雨越来越剽,木桥摇摆不止,发出嘎嘎叫,他吓得紧抱火囱,竹条便大剌剌镶入手臂,把皮肤割出血纹。只有风雨暂歇、木桥停摆时,他才敢深呼吸。到了清晨,天空稍微透亮,他听到山谷传来呼喊,有许多人在那忙碌,但仔细听,不过是强风刮过桥的呢喃。他开个罐头,配些干粮权充早餐,听到桥头那边的木寮传来吆喝声,又看见糟得不能再糟的风雨中,来了人。成濑一手压雨帽,一手提煤油灯,雨衣在风中乱掀。他一进入炉间,把脱下的雨衣挂上衣架,拿出衣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