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尤敏不会打坏拉娃与旅客的兴致,也不会照拉娃的意思翻译,他用很破的国语说:“她会画得更好,也许明天,或是明天的明天,你们一定要常来看她喔!”可是尤敏衷心希望那些旅客明天不再来,后天也是,永远不再来。哪个父亲会想把女儿当商品展示,自比是圆山动物园的怪物,慷慨地给参观者指指点点。而且拉娃长大了,要是经期一来,可难收拾呢!
就在那天的末班车上,拉娃睡了,尤敏在列车震动中还清醒着,看着不远处的刘金福也打盹了,唯有又黑又矮的妈祖神像与他四目交接。那一刻,尤敏笑了起来,眼前的分明不是汉人神明,是矮黑人化身——神话中会法术的矮黑人,他们品行不良,常调戏妇女,最特别的是没有肛门,闻食物香味就饱了——难怪平地人常点香给他闻,他只吃这。接着尤敏向矮黑人神明道歉,他承认,当年是祖先的错,诱惑矮黑人吃小米饭。谁知道,矮黑人肚子膨胀,没有肛门排泄,急着拿竹子往屁股挖肛门排泄却捅死自己,没死的逃下山。他想,今天平地人的神明就是矮黑人当年集体迁徙的后裔,改邪归正,躲在庙里,化成各种神,施法帮汉人。
趁此之际,尤敏向矮黑人神明祈祷,希望他泯恩仇。然后,他把纸钞折成小团状,投向六公尺外的香油钱筒,花了数千元都没中,顶多只是击中沉睡的刘金福。最后他把拉娃画的图搓成团,又失误地丢中刘金福的头,不料擦板得分,掉入筒内。有了香油钱,尤敏才敢许个身为父亲的愿望,希望早日下火车,回到部落生活,任何的牺牲他都肯。他如此虔诚,眼眶塞了一泡泪,和白日与观光客说闹的神情不同。忽然间,火车来到一段直路,月光落下,罩着妈祖的玻璃框染上了月光,反光照亮车厢,像泡在海中般皎美。那绝不是月光,是比月光更强的神圣之光,尤敏知道,那是矮黑人答应的暗示。
隔天早上,八位老人鱼贯上车,最后那位端了一海碗的鸡血。晃荡的速度中,刘金福把今早散落座位附近的“鬼口水”用筷子捡起,扔到那碗鸡血。这么做是他昨晚梦见一群鬼上车,又黑又矮,向妈祖许愿。鬼许愿的怪方式竟是吐口水,多亏他飞扑以身挡下那些唾液。现在,他把鬼口水——满地的纸钞团——泡入鸡血,它绝对会变回冥纸。一群老头低头围着碗公,看到他们最不愿意见到的结果,纸钞是纸钞,鸡血仍是鸡血。这时火车为了闪避一只牛而刹车,害那碗鸡血跳起了,往刘金福的脸扑去。刘金福往后栽,起身后扶着椅背,满脸是血,舌头外吐。八个着惊的老人直呼,看到鬼了;随后又改称看到神了。因为刘金福拈胡须说话了,化成面红啾啾的恩主公,气若洪钟地说:“阿姆唉!‘那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