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没有听过父亲唱过歌,现在有了。白云流入,二十只白鸭站在窗槛上鼓翅。她大胆地伸出手,抓了一颗星星。保险套爆炸了,里头的金粉屑散开。拉娃打了个喷嚏,高兴说这就是梦。
这就是“梦境分离术”了。半个月来,刘金福在车上观察拉娃,与她聊,趁她睡觉时瞧着她紧抓车椅的手。刘金福最终了解,拉娃也有松手的一刻,那是在她进入世界的另一侧时——安全无碍的梦里。既然无法潜入拉娃的梦境,就把世界变成为拉娃的梦吧!刘金福动员村民,把火车布置成拉娃的梦。就在那天,村民戴上防毒面具,用推车推着浓烟,又在路旁堆稻秆,烧出一公里的火线。火车进入烟幕阵时,星星、白鸭到处是,拉娃松了一手,但还要更浓的梦境她才敢放开两手。这时候车门开了,隔厢流过来风琴声,拉娃看到美惠子在那弹奏自己最喜欢的《荒城之月》,淡淡的哀伤。然后更稠的梦境来了。拉娃记得那是黄昏,将落下的日头非常温柔,轮廓好清楚。一只宝马从天空飞下来,踢翻了青云,踩出了晚霞。马上坐了帕,面膛红,体力旺,眼神箭冲远方。他刚打完一针安非他命,手臂上的针孔还渗血,但是精神仿佛要撑爆躯壳似的嘎嘎作响。马是固定在讲台上的竹马,插满像鬃毛的竹叶,由十个白虎队员抬着跑,绕着火车,忽左忽右的。
一个挠住窗框,帕从竹马上跳入车厢,到处是浓烟在跑,害他撞翻了那尊妈祖婆,玻璃破了满地。他把她夹在腋下走,还没走到那,早已看到拉娃松开双手,用生死无悔的口气对他说:“我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得你的真名。”反正是梦境,拉娃多么真情、大方与无悔。
他是她的神了。可是帕的名字比神还遥远,带着毁灭的力量。他不应该告诉她的,但动摇了,只为了她说的话令他感动。火车继续动摇,孤零零的影子随着路弯移动,帕再走向前一步,开始说出名字Pa-pak-Wa-qa。一个音,一寸险,也一寸强的力量。帕说出第一音节时,她情绪非常激动。第二音节,她流泪了。第三音,她要张开双腿脱离尤敏,就像要把父亲从未成熟的子宫生出来。帕却迟迟未敢说出最后一个音,被烟呛得咳嗽,泪水直流。
但是,尤敏猜到了,早在帕说出第二个音时就知道了全名。尤敏看到拉娃张腿要离开他的肚子,皮肉相黏着,使他的肚皮被扯得像一把张开的伞。多少日子来的困顿、迟疑与不解,在此刻通了,他想起了巴鹿长老讲过的“螃蟹人”,没有比这个故事更能解释他与拉娃的命运。他试着拿起地上的玻璃罩碎碴,割开彼此,但是拉娃紧绷的腿让他动不了。猛然间,那昔日在山林间打猎的尤敏醒了,一头撞破车窗玻璃,拿了又尖又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