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鞠躬或西式敬礼,而是单脚跪地,全然是清国那套。至于往少数民族部落的山路那头,鬼中佐看见不少人拖来木头。木头没晒干,木工就架起来当梁,盖起了庙,屋顶还未成,就有不少老妇朝庙里的三座神像持香跪拜,表情激动。他又往火车站眺去,村民在车站附近盖草寮,把那个B29机头的洋女人图供在里头,庙楣挂有刻着“米国宫”的木匾,主祀的是玛利亚·观世音娘娘。村民用油漆画回她的原样。她穿泳衣,两颗奶子大得要喷出汁。香火颇盛,烟气一蓬蓬,把屋顶掀得像煮沸的锅盖在动,得放石头压。再往远眺,村尽头驶来一辆火车。车靠站后,旅客纷纷下车,有人从窗户直接下货,吆喝声大。一个穿便服的日本军官最后下车,他压低脸孔,沿着马路前进,稍后追来的火车几乎掀飞他的帽子。
便服军官来到练兵场。城墙又厚又硬,而且会长高,累积上去的新砌水泥颜色较淡,爬上去的牵牛花尽情开花。要不是三天前他来过,还以为走错了,而且看情况,他三天后还会再来传达军部的重大命令。他从中午等到傍晚,厚重的水泥门没回应,便把公文塞入门缝,搭最后一班车走。黄昏中,鬼中佐走上城墙的鹰架,从望远镜中看到火车载走便衣军官,也把要求投降的公文撕碎后往天空一抛。这一个月来,鬼中佐宣布独立,以练兵场为据点立国。在宪兵持枪戒护下,高炮部队一天内把六座炮拉进练兵场。八匹战马、三条军犬、八十名依附的日本士兵和台湾地区的士兵盘踞,准备长久对抗。六个宪兵每天驾马,骏蹄翻风,在村子里挥旗子,宣示主权。其余的士兵趁夜从河边拖回大石块,慢慢地趸起巨大的城墙。一个月后,城有半丈高,耐得起火车撞。完全不顾总督数度下令,要他们卸下武器,静待国民z.府军的接手。
到了一九四五年十月,久不见的六节火车来到,车头好久没这么喘了,从五公里外能看到浓烟。车上的吴汉上校第十次要求减速,怕过快,车子翻落谷,他对日本制的东西没多大信心。一个下坡,发怒的吴上校从椅子上跳起来,要兵把子弹上膛,要是车再快,把车班人员毙掉。说罢,他晕车吐,酸馊味更让其他士兵也吐起来,整辆车的鱼肉烂汁从车缝流到路上。车比预计的晚六个钟头到达,但是刘金福却利用这些时间,多给大家勤前教育,好扭转国军第七十军从基隆上岸时穿烂衫裤、背大镬、擎破伞的旧观念。
他站上讲台,对车站前的百姓解释:“国军如果背大镬头(锅子)?那一定是……”
刘金福还没说完,孩子们接下去说:“那铁镬是用来挡铳子的。”
“他们衫服穿得烂烂的。”刘金福再次提醒。
“那是铁布衫,用来挡日本人的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