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上课的老师吓着,以小学程度能写出二十个天皇年号算是秀异,即使合写也是纪录,而且小鬼中佐还用日文汉字写出。跑过来的校长看到怪现象,小鬼中佐先拨弄身上伤口,然后再写下答案,血弄湿了身体。每个答案必须花五分钟思索与写下。校长让他写下去,想知道小鬼中佐的能耐。放学了,黄昏了,学生没散去,紧张气氛也没散去,附近的居民赶来看。小鬼中佐已写到第一百零四个砖头,后柏原天皇。教师捧着书本核对,紧张得发抖,是那种等待奇人诞生的心情。校长盛装上阵,穿上春天的黑色文官大服,腰佩刀,挂一对金色肩章,亲拄火把替小鬼中佐照明,并要求所有男老师也照做。在小鬼中佐的眼中,全然没有看到这些火光,或围过来的数百位群众。他心思沉静,脑海没有杂纹,照他几日来背诵的过程反刍答案:他把身体从头到脚分成一百二十三区块,用谐音方式记下天皇年号,那些谐音不外乎拔毛、刀伤、撞击、戳刺、水烫等等,现在他只消找到区块伤口,重新拨裂,便能忆起。待小鬼中佐写下最后一位时,校长上前阻止:“孩子,行了,不论你曾有多大的委屈与困顿,你完成了。今上陛下不用写了,以示对他的尊重。”这时小鬼中佐才回头看,人群挤爆了,表情诧异,而且窃窃私语,光是双眼的反光已足够让附近几个町赶来看热闹的人有了凭靠的定位。那时候,樱花盛开,樱瓣又狂放地落下,颜色瓷白,迸裂无悔,火把几乎被淹灭了。他站起来,盘坐的双腿没有力气,扑倒地上。校长把小鬼中佐的腿按摩一番,慢慢扳直,把文官大衣脱给他披,请人用板车送他回家。小鬼中佐一直记得那樱花,好美,好美呀!离开那好远了,还看得到樱花的光流动在数条巷子内。
或许是体内那股不清不楚的血液,让鬼中佐在战场有顾忌,终致受重伤收场。现在一切要结束了,包括他最担心的——他的妻小还留在满洲,而苏联红军(苏联**党)一路南下,将她们发配到最寒冷的西伯利亚战俘营后便没有消息。
火树要熄了,他的血才沸腾。他把白布圈在腹腰,满洲的方向正跪,以短刀切腹自残,往肚脐方向横切,鲜血漏不停。这是最好的待遇了,他担下虐杀美国飞行员与军国复辟的罪责,死罪难逃,不如选择自己的死途。
“千拔,送我回家吧!”鬼中佐咬牙说。
帕依照武士切腹的“介错”程序,要断下鬼中佐的头好减轻痛苦。他抽出长刀,一道银光辉煌,往鬼中佐的颈削去。刀法到位,头已断,喉咙的皮还连着,鬼中佐骇目张口,不久便垂头死在自己的胸臆间。但颈口紧缩,热血狂喷,触到燃烧的树。忽然间,一条香鱼从鬼中佐断颈的喉口钻出,甩几下尾,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