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欠谁了。上次扶桑花少年把男高音的日本鬼搞哑了,房内安静了几天,房东连忙赶过来涨房租。在后院种菜的帕得知了,拿锄头在墙角往下掘一公尺,找到了骨骸。那是日本警官的残骸,警衣烂得差不多,脑壳上有一根快锈掉的铁钉。日本鬼多次恳求帕掘开后院,帮它拔掉脑壳上的刺,化成厉鬼恐吓都没用。现在帕自动掘出骨头,心狠手辣些,在它脑门多下根钉子,再用绳子勒紧喉咙。男高音跑出来了,白天也哀号了,旅馆顿时传出凄厉的鬼叫,激烈回荡,房子微微颤动,仿佛每根木梁起痟了,蛀虫与白蚁全都落地死亡。房东吓坏,白日撞鬼不成,二话不说冲出门,很快地带回三牲酒礼祭拜,猛烧冥纸与香炷求饶,照三餐拜,连续三天,似乎这些宗教用品不用钱买的样子。
到了二月初,帕出关的日子来了。
空气中充满淡水河的味道,衣服是,头发是,连房里的每根木头都有。帕认真地嗅,怀疑那是上一次大淹水留下的吗。这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没等到回应就闯进来,为什么男孩就站在门口,眼睛红润,鼻头酸楚,双手放在小腹像苍蝇脚搓着,全天下最能打动人心的孩子模样就是如此了。帕叹气,从床板下的缝里拿出萝卜干当零食请他。男孩吃完了,大哭起来,说他不能住这了,没钱付房租,月底要走了。帕再请他吃一片萝卜干。男孩吃完大哭,说他哥哥陷入昏迷了,大概快死了,没办法医治了。男孩说完,得不到帕的响应又眼泪溃堤,用力哭不停,泪水之多,泪腺从膀胱通上来似的,他最后说:“我哭得透心肝,你怎么没有再请我吃萝卜干?”帕耸耸肩,表示如果再给零食,换来的仍是哭声,他不喜欢有人哭哭啼啼的,不像男子汉。更无奈的是,帕也帮不上什么忙,他够穷,也许过几天会把靴子煮来吃。他也不是医生,是屠夫,绝症者来找他结束性命还行得通。男孩深知帕是铁石心肠,根本说不动他,骗上几片萝卜干也许可以。哭过一场,男孩也动了友情,从口袋掏出酒瓶盖送给帕。
“这是我最有价格的财产,就送给你了。”他指着满墙的信,说,“你有很多朋友要说话,这酒矸仔盖能帮你。”
帕翻过齿缘的瓶盖,盖内塞了两张邮票,心中油然升起暖意,说出心中一直想说的话:“行,我们出门寄信去,顺便想个赚钱的办法。”前一句话是说给自己的,后一句则是给男孩的犒赏。这个瓶盖,值得帕这样付出。
“赚钱,我啥咪都不晓?”
“那好,你负责帮我带路。”
“没问题,少尉大人。”男孩立正,敬个举手礼,“但是我啥咪都不晓,做你的小兵好了。”
“你什么都不会,做将军最好。”
“没问题,我们出门去。”男孩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