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往南的路有两条,一是纵贯铁路,一是纵贯路,后者就是后来的台一线省道。帕往纵贯路追去,那是他的来时路,想必刘金福也会从这回去。他跑了一段路,把猪放下来嗅味道。猪老是兜圈子,无法安心工作。在几度濒临,bao怒后,帕终于感受到一件事,大家都累了,一整天搞下来,在枪弹、疲惫与紧张的搓揉下,血管流动的是酸痛,铁打的身子也会熔化。帕决定先休息一会,让思路清晰最重要。帕选了路旁一间土地庙的后墙当安歇地,竖起床挡风,取下棉被盖,也让猪钻进来。鸡的体温天生就高,窝在冷风中亦可,帕把它抓进被窝不是怕它冷,是给自己取暖。不过一恍神,人沉睡得能长蛆了,打呼声比北风锐利。他梦到自己在山上的小屋前晒太阳,刘金福在菜园持锄,空气中飘满了九层塔味道。他预知随后来的一阵浓雾会把他们赶到更深的森林,但什么都没发生,九层塔味道害他一直打喷嚏。
睡到隔天公鸡第二回啼,帕都还没醒,它便用爪子猛抓。帕醒了,一半是痛醒,一半是被自己吓醒。他预计眯一下,却睡得不省人事,难怪吓醒。把东西收拾好,帕决定不往纵贯线找了,往铁路线寻去。对一位老人来说,在纷乱的时局得多花心力去辨路,不如沿着铁轨能省下心力。这时候天刚亮。小鸟早在枝头唱歌,大地蒙上薄雾,杂草泛满了露水。一切看来很安静,农民荷锄下田,甚至忙得汗水直落,他们的生活与习俗几乎百年来没有改变过,也不想改变平静的桃花源式的生活。他们看见帕顶个大床,床上还有牲畜与杂物,莫不睁大眼。帕向他们询问铁路的方向,生怕自己经过隧道上方而过头。农民摇头,主因是诧异而并非不知道。有个小孩指着日出方向,说铁枝路在那,“不过,火车整早都没驶了。”小孩极力强调。火车不开才刚发生,却说成整早,似乎是感受到重大的事故。
帕往东跑上铁轨的碎石垄,沿线南下。清晨的铁轨发亮,两条银白线,在尽头处有一辆黑色的机关车,灼烈的头灯亮着,却永远也开不来的样子。帕还没走到那边,就急着往旁边的草丛躲,呼吸也不敢多喘,因为眼前来了两连士兵,轻装步枪,有的扛着机枪,分两列沿着铁轨前进。一个脱队小解的士兵循着猪叫声前往,发现了帕躲在菅芒丛。帕早有防备,不是逃跑或反抗,是穷极可怜的装乞丐,抱着猪,揽着鸡,尤其是一路奔波的衣服早就脏破不堪,掩盖在斗笠下的飞行盔像个小丑面具。士兵看出帕是逃难的模样,样貌可怜,用湖南腔说:“不要往北走,那乱掉了,你进城去一个不注意会被砰砰!”士兵说到砰砰时,拍了背上的枪。
那些士兵是进城去镇压。老是装无辜发抖的帕,对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