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愧歉,要开口,扛米的人自己先低头离开。他弯身拾了一把米,继续追公鸡去。最后公鸡停在一座屋顶上,喘完气便鼓着翅膀,挺着喉咙大叫,声音清亮。帕骂了回去,要公鸡乖乖下来,不然他就爬上去抓它,怕他不敢上去吗?没关系,他会一根根地拆掉房梁。
骂完了,帕伸手把米呈出来。公鸡飞下来,顺着屋前的广场盘桓一圈,帕也转身看着鸡。忽然间,他吓坏了,广场是空的,气氛很诡异,他身陷在警察局前的广场。警局前摆了拒马,铁蒺藜挂着破衣服,大楼的窗户下埋伏着人影,枪管从缝隙中伸出,警局楼顶与二楼窗户也有埋伏,枪管发亮。广场四周蹲伏着拿菜刀与老式步枪的群众。广场中央趴了五个死人,到处有一摊红液,绝对不会把那当成打翻的红露酒或槟榔汁。不过,所有枪管与目光瞄在他身上时,帕感受到自己像掉入一缸蜡汁后爬出来的人,身体慢慢蜡干,硬邦邦的。好死不死的,天空盘桓的公鸡停在帕的手腕上,大力地啄米,尖锐的喙子啄破了手掌,米不是白的,是染满了鲜血。帕没有感受到疼,要是被枪管对着,还有心思管手疼吗?
“我是土公仔(葬仪社人员),不要开铳。”帕摊开手,展示那只断手。干这行的总有残缺。然后用那只断臂指着地上尸体,说:“我是来带走的。”
广场安静得像棺材,帕是里头唯一的活人。他希望有人响应,响应就是打破僵局。即使不肯也行,至少给他下台阶,有全身而退的机会。四周没人响应,对峙的双方都等对方先开口。
“师傅,带走他们。”一道闽南语的声音从墙墩后头传来。那人跳上墙,手上拿的镰刀在阳光下反光,给了帕明确而且感谢的手势。
另一头,一个外省籍的高阶警官从破窗口大喊:“行,带走。”
帕把公鸡放在牛车杠上,拖着车到尸体旁边。他真希望尸体会自己跳起来,说他只是装死,这样帕就省得干活了。可是只有尸体会这样躺,高掀的衣服露出肚脐,裤子快褪到胯下,晒着日光浴却满脸痛苦。有一具尸体的颈部戴了三条庙里求来的絭——折成八卦状、放入小红袋的平安符——求神太多,此人的命运成了三不管的辖区。都是男尸,帕搬上牛车。最后一具手中紧握着大锣,锣上沾了几枚弹孔。帕抬起他时,落地的锣发出声响。不料公鸡飞了过去,对铜锣猛啄,哐哐地响亮。声响跟战斗无关,像送葬之声。
帕把五具尸体拖出广场后就卸在街边,之后事不关己,转头就走。有人嫌尸体丢在这里不符程序,质疑他借此揩油,只好凑出红包钱,要他先带走尸体。帕说他不是服务不周全,事实上他不是葬仪社的,恰巧路过,免费服务。
不过帕的特别服务也得到回报了。公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