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买。”
“好,成交。”护腰阿姨要我帮忙把昨天炖的药汤拿来,还装在焖烧瓶里头保温。
祖母把药汤倒进杯里,观察色泽,深褐,有股浓浓的中药味,狗根本不会喝这种东西,是护腰阿姨强灌,它才会反抗。祖母尝了一小口,顿时感到舌头被猛然合上的门夹住了,缩不回,太阳穴剧疼。这药汤太恐怖,苦涩难咽,应该是掺了苦参、穿心莲、鸦胆子之类的“苦药王”。她等到涩麻的感受退去,才说:“你们就当自己是邓丽君,喝喝看,就知道吃药的心情了。”
我知道有些猫喜欢中药味,胜过猫草,却没有听过狗会喜欢。我拿下杯子浅尝,药汤没有滑到喉咙就被吐出。太苦了,人间有什么病痛值得用惊人的苦味治疗,像喝软刀子,或许病还没治好就先死。我回
祖母问:“它怎么了?”
“吃太多面包。”
“我吃很多,你也吃,而且我看邓丽君吃得蛮开心的。”
“就是吃太多了,不吃药。”
祖母看着药碗在阳光下冒着气,说:“是药太烫了,等凉些它就喝。”
在她喜欢的菜里尿尿,她会知道吗?”护腰阿姨说。
“好可怕。”
“可怕的是吃不出来。”
“好恐怖。”
“所以我说面包那么香,连邓丽君都破戒,绝对不简单。”护腰阿姨走进教堂,不管里头认真排演的人群,冲着远方的老狗大喊,“邓——丽——君,给你祖嬷过来。”
“等凉了它也不喝。我昨天炖了,它不喝,今天也不喝。”
“不喝也不会太糟糕。”
“会死掉,因为这是治癌症的灵药。”
“那我来喝喝看。”祖母想知道灵药滋味,她抓着修整过的三分头,染成蓝紫色,非常显眼。
“很贵的,只能给邓丽君喝。”
“死道友”们正在教堂排演,明晚她们要在这里的至圣所公演,戏里临时加入不少童趣的新桥段,吸引小观众。演员记下台词与走位,干扰她们的是刚出炉的面包香气,饿肚子几乎打败她们的理智,现在又多了护腰阿姨的吼叫。这简直是比演戏还有戏的互动。
只见邓丽君穿过原本是祭坛的位置,护腰阿姨随后。后者一手挥棍子,一手从我这里拿下药碗,满口怒骂,嘴里随时喷出新创的脏话,活像耗油的古董农耕机在喷浓烟。但是滑稽的是,狗走得慢,人也追得慢,遇到强大的空气阻力般迟滞,非常有戏。
“咔。”酒窝阿姨跑过来,酒窝笑得很香,说,“这个戏剧感很强,可以搬上舞台,太棒了。”
护腰阿姨的头发略显凌乱,满脸是汗地吼:“现在不是演戏,是在教训我的女儿。”
全场肃静。午后的阳光从采光窗透下来,在护腰阿姨汗湿的身上蒸出一层薄薄的水汽,有如她的怒气沸腾,谁都没见过她对狗生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