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门外只剩一个男人看守,姑且叫他“死鱼眼”,年约二十岁,仅知他是上网成瘾者,滑手机时,眼馋过动;看人时,眼残中风无神。这种人不叫“死鱼眼”要叫什么?要请他开门,得在门内有了比网络更值得点赞的画面才行。“死道友”们为此准备中。
祖母躺在地上,头抵着墙,试着施展“缩头功”,把头颅缩进墙内。她二十余岁能展现这功夫,就像奥运跳水选手在转体三周后的笔直入水。现在从她的年岁、骨头韧度、肌肉爆发力等来看,最好是躺在安乐椅上回忆就好。可是,她坚持要弄出来,这是大家逃出去的机会。
到了上午十点钟,我们第十次帮助祖母施展“缩头功”,抓着她的身体,往墙面施力推去。这种功夫不是真的把头缩进墙里,而是像乌龟缩头,所以胸腔得承受极大的压力。每次稍有进展,当她的头缩进去几厘米时,会激烈咳嗽,那个有肿瘤的胸腔似乎再也装不下一颗头了。
“我们换别的方法好了。”酒窝阿姨暗示放弃。
“我找到感
力量都没有,看着枪管朝着我的右大腿膝盖,我害怕他开了第一枪,就失心疯地朝大家补上几枪。猪毛夹老板持续咆哮,连槟榔哥、抽烟哥都好言相劝地求他冷静下来,别太冲动。
忽然间,一只干枯的手伸过来,握住了枪管。
现场安静下来,看着那只手的主人——老男人咳了几声,喉咙动了几下,他的脸庞混着泪水与抽动,似乎在找寻生命的出口。最后,他嘴角动着,努力要挤出话来,说:“太……”
槟榔哥很惊讶地问:“大仔,你活过来了,要讲啥咪?”
“太……丢……脸了,带……我走。”老男人说。
这个沉默十年的老男人,竟讲话了。多亏猪毛夹老板突如其来的枪声,祖母发现,坐在她眼前的轮椅老男人,被吓得喉咙上下跳动,唯有保有吞咽动作的人才会这样动喉咙,显示这男人是拒食而被迫灌食,不是重症拖延。
“跤。”老男人对祖母说,意思是精明的女人。
“还呆着,你们把他带走呀!”猪毛夹老板既生气又无奈,带着坐轮椅的老男人离开。离开前,他回头对着客厅胜利的女人,比了下流手势。
抽烟哥又浪费嘴上的那根烟了,都已化为灰烬,不得不点新的抽,他关上门之前,听见祖母给他的警告:“有空去看贾伯斯医生,不然菜花会越来越严重。”这提示如巨雷响着,使他嘴上的那根烟抽得又快又烦。
那三个男人去看贾伯斯医生了,心里好急,车子驶过烂路,溅开小石头,溅干了水坑,一路溅起高高的灰尘,他们就医的心情就像他们的车速。我看见九月的阳光落在宽阔的重划区,光秃秃无生气。这是第四天了,“死道友”决定在男人们被支开的时刻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