荪亚哈哈大笑,经亚
绉绸大褂儿。荪亚长得较为英俊。眼睛大大的,嘴唇显得厚了一点儿,一笑有个酒窝儿,好像是问:“现在你要干什么呀?”经亚十七岁,欲笑不笑,有点儿忸怩不安。
桂姐说:“现在都长大了,就是不懂规矩,彼此傻看,不会说话,还不给大姐作揖问好!”
孩子们听话照办,曼娘还礼。但是孩子们不知道怎么开始说话。香薇在一旁站着看得怪有趣。曼娘以温和的声音,低得刚刚可以听见,让他们弟兄们坐下,自己拿了个凳子,靠门口儿坐下。荪亚还不停的咧着嘴笑,一边儿不停的望着曼娘,仿佛曼娘是什么新奇之物,或是一个陌生人一样。
曼娘说:“经亚,荪亚,咱们有四年没见了,你们现在都长了这么大。”她拿着那么造作的腔调儿,向平亚的弟弟们说话,这是以前所没有的。“你们刚刚放学,是不是?你们的老师好不好?你们学什么功课?”
经亚回答:“我们学天文、地理、数学。”
曼娘虽然曾经听说过这些学科,她知道这是她永远不会学习的,所以对这些觉得与她漠不相干。她父亲以前在世时,曾经斥骂这些在各处宣传的怪科学,如天文、地理,还有其他如物理、化学,这些洋鬼子的东西;他还骂那批下贱的新人物鼓吹什么天足运动。
曼娘一边儿想象平亚在学校学的功课,一边儿又问:“你们还学什么中国的学问不?”
荪亚说:“我们正念《左传》,不过有一个老师说左传太旧,没有用。自从离开山东,就没有念《诗经》。您还记得《诗经》里生了七个儿子的母亲还想再嫁的那首诗吗?我们当时多么喜欢那首诗。现在在班上连高声朗诵都认为不必要了。”
那些往事曼娘都想起来,他们一齐上学,她与木兰同榻而眠的夜晚,在回味之中,感觉更美。还有一同诵诗,当时朗诵的声调韵味,现在依然在耳。
曼娘说:“荪亚,你还是那么淘气。”但是荪亚跳起来拦住她的话。他说:“我们现在念英文了!GoodMorningFaBther.Mather.Brathet.Sister.YouaremaySister.IimeYourBtather,One,Two,Tree,Four,Fav……”荪亚,像北方人一样永远不能发a的短音,又把am和Ime,Five和Fav弄混。经亚嘻嘻大笑,曼娘则哈哈大笑。曼娘问:“你说的是什么?”荪亚又说:“Fav,Ome,Two,Tree,Four,Fav,”一边儿说一边儿屈指计算。“You-aremay-sister,You-You-are-may-sister,Ping-Yaismaybrath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