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东恶狠狠的向前走过去,把银屏揪住,向女仆们说:
“把孩子抱走。”
银屏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又打又叫。狗立刻扑到罗东身上。一个女仆从摇篮里把孩子抢到手。这时罗东才放开银屏,转身把狗打跑。那个女仆抱着孩子往外就跑。
银屏叫狗:“戈乐!去!咬!咬那个娘儿们!”
戈乐一下子冲出去,从后面咬那个女人的肩膀儿。她怕得鬼叫,脚步一不稳,孩子滑了下来,几乎掉在地上。银屏吓得尖声号叫。孩子正往下掉,另一个女人抢过去接住,就跑出门去,狗在身后猛追猛咬。银屏恐怕孩子受伤,大叫:“戈乐,回来!”狗转身向她看看,好像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银屏自己冲出去拦住那个女人,但是罗东揪住了
她的卧房,一个肥胖的婴儿躺在一个洋搪瓷摇篮里。银屏把他抱起来,十分得意,两个胳膊抱着给两个半惊半喜的姐妹看。婴儿的鼻子是尖的,正像她俩的哥哥。
木兰说:“把孩子让我抱去给他奶奶看看,再给你们送回来。奶奶看见了一定很高兴。”
银屏毅然拒绝,但是她们姐妹俩走了以后,她又深感不安,恐怕姚家会来硬把孩子抢走。她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体仁,说最好搬家找另一个地方藏起来。
体仁说:“他们若是硬抢走,我不会硬抢回来吗?”银屏说:“若是那样儿,甚至我自己也要去你们家。他们可以挡着我,不许我进去,可是我可以死在你们家门口儿。”
可是,体仁终究被劝服,搬到前门儿另一所房子。银屏这个做母亲的昼夜看守着孩子,一直不让他离开自己眼前。她这个做母亲的直觉所怕的,竟然真的发生了。一天,罗东带着几个女仆来了,以太太的名义,叫银屏答应把这个孩子交给姚家。
体仁没有在,华太太在那种奇妙的关系之下,也已经随同搬过来了,只是此时也赶巧不在家。银屏正坐在孩子的白洋搪瓷摇篮旁边,狗在一旁卧着。那个小狗儿现在完全长大,名字叫“戈乐”,就是英文女孩子的意思。
银屏的脸一下子吓得苍白,狗向来的一群人叫,其势汹汹。银屏叫狗停止了狂吠,弯腰站在摇篮前,脸冲着他们,手护着孩子,问他们:“你们要干什么?”
罗东说:“太太的命令。这是姚家的孩子。太太要他孙子。”银屏说:“怎么?这孩子是我的。大少爷跟我一点儿也没有提过。这个孩子若是还给姚家,也得大家商定一个办法。”
罗东说:“这个我不知道。太太的吩咐,就得照办。”银屏说:“你敢动我的孩子;你动我就跟你拼命。你要知道,孩子的爸爸还活着呢。”
罗东毅然决然说:“我是来办太太吩咐的事。”银屏不顾死活的喊道:“你别动他。是你生的他?还是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