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荷西不在意的,好,我替你写回信地址。"我原先并没有想到要留回信地址。
"现在我亲自去寄。"
沙仑向我要了邮票,关了店门,往镇上飞奔而去。
从信寄掉第二日开始,这个沙仑一看见我进店,就要惊得跳起来,如果我摇摇头,他脸上失望的表情马上很明显地露出来。这样早就开始为等信痛苦,将来的日子怎么过呢?
一个月又过去了,我被沙仑无声的纠缠弄得十分头痛,我不再去他店里买东西,
"好,你来讲,我写,讲啊……"我又催他。
"沙伊达,我的妻——"沙仑发抖似的吐出这几个字,又停住了。
"不行,我只会写西班牙文,她怎么念信?"明明知道这个女骗子根本不会念这封信,也不会承认是他什么太太,我又不想写了。
"没关系,请你写,她会找人去念信的,求求你……"沙仑好似怕我又不肯写,急着求我。
"好吧!讲下去吧!"我低头再写。
留下来给我的,你可以问我哥哥。"沙仑顽固地分辩着。
"好,下面我来猜。你去年将父亲这笔钱带去阿尔及利亚买货,要运回撒哈拉来卖,结果货没有买成,娶了照片上的沙伊达,钱送给了她,你就回来了,她始终没有来。我讲的对不对?"
一个很简单的拆白党的故事。
"对,都猜对了,你怎么像看见一样?"他居然因为被我猜中了,有点高兴。
"你真不明白?"我张大了眼睛,奇怪得不得了。
"自从我们去年分手之后,我念念不忘你,我曾经去阿尔及利亚找你——"我看得出,如果沙仑对这个女-子没有巨大的爱情,他不会克服他的-羞-怯,在一个陌生人的面前陈述他心底深藏着的热情。
"好啦!你来签名。"我把写好的信从账簿上撕下来,沙仑会用阿拉伯文写自己的名字。
沙仑很仔细地签了名,叹了口气,他满怀希望地说:"现在只差等回信来了。"
我望了他一眼,不知怎么说,只有不响。
"回信地址可以用你们的邮局信箱号码吗?荷西先生不会麻烦吧?"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肯来这里,所以我拜托你一定要写信给她,告诉她,我——我--"他情绪突然很激动,用手托住了头。"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他喃喃地说。
我赶快将视线转开去,看见这个老实木讷的人这么真情流露,我心里受到了很大的感动。从第一次见到他时开始,他身上一直静静地散发着一种很孤苦的悲戚感,就好像旧俄时代小说里的那些忍受着巨大苦难的人一样。
"来吧,来写信,我现在有空。"我打起精神来说。
这时沙仑轻轻地恳求我:"请你不要告诉我哥哥这写信的事。"
"我不讲,你放心。"我将账簿打开来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