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有,我父亲前年死时
"你哪里来的这个地址?"我问他。
"我去阿尔及利亚找过我太太一次,三个月以前。"他吞吞吐吐地说。
"哎呀,怎么不早讲?你话讲得不清不楚,原来又去找过了。
"她不在,她哥哥说她走了,给了我这张照片和地址叫我回来。"
千里跋涉,就为了照片里那个俗气女-人?我感叹地看着沙仑那张忠厚的脸。
他的脸被我一问,马上黯淡下来了,热切的神情消失了。
"沙伊达说,叫我先回来,过几日她跟她哥哥一同来撒哈拉,结果,结果——"
"一直没有来。"我替他将话接下去,他点点头看着地。
"多久了?"我又问。
"一年多了。"
周都磨破角的照片,里面是一个阿拉伯女-子穿着欧洲服装。五官很端正,眼睛很大,但是并不年轻的脸上涂了很多化妆品,一片花红柳绿。衣服是上身一件袒胸无袖的大花衬衫,下面是一条极短已经不再流行的苹果绿迷你裙,腰上系了一条铜链子的皮带,胖腿下面踏了一双很高的黄色高-跟-鞋,鞋带子成交叉状扎到膝盖。黑发一部分梳成鸟巢,另一部分披在肩后。全身挂满了廉价的首饰,还用了一个发光塑胶皮的黑皮包。
光看这张照片,就令人眼花缭乱,招架不及,如果真人来了,加上香粉味一定更是精彩。
看看沙仑,他正热切地等待着我对照片的反应,我不忍扫他的兴,但是对这朵"阿拉伯人造花"实在找不出适当赞美的字眼,只有慢慢地将照片放回在柜台上。
"很时髦,跟这儿的撒哈拉威女孩们太不相同了。"我只有这么说,不伤害他,也不昧着自己良心。
沙仑听我这么说,很高兴,马上说:"她是很时髦,很美丽,这里没有女孩比得上她。"
"沙仑,我问你,你结婚时给了多少聘金给女方?"突然想到沙漠里的风俗。
"很多。"他又低下头去,好似我的问触痛了他的伤口。
"多少?"我轻轻地问。
"三十多万。"(合台币二十多万。)
我吓了一跳,怀疑地说:"你不可能有那么多钱,乱讲!"
"你怎么不早写信去问?"
"我——"他说着好似喉咙被卡住了。"我跟谁去讲——"他叹了一口气。
我心里想,你为什么又肯对我这个不相干的人讲了呢?
"拿地址来看看。"我决定帮他一把。
地址拿出来了,果然是摩纳哥,蒙地卡罗,不是阿尔及利亚。
我笑笑问他:"在哪儿?"
"她现在在蒙地卡罗。"他讲起他太太来好似在说一个女神似的。
"你去过蒙地卡罗?"我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没有,我们是去年在阿尔及利亚结婚的。"他说。
"结了婚,她为什么不跟你回沙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