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耶稣基督之名,我不会骗你!”
“被骗了。”
“谁?我被谁骗了?”
“神。”
陷入了沉默,两人凝视彼此。田野的天籁介入了,清晰得扰人思绪,拉都希氏赤蛙发出如挤压气球的低沉声响,蟋蟀高频率地摩擦翅膀,流水在田渠落差的响声,好声音在不对盘的时间,不只浪费,更是折磨。古阿霞把视线与思维焦距放在帕吉鲁,渐渐清楚了,如果要跟这位异教徒的男友辩证上帝存在、童女怀孕生子、摩西分红海等等──在别人视为“问题”而自己看作“事实”的认知上打转,还不如换掉男友比较简单。她只想知道,眼前的男人何以吝啬得无知,甚至无聊、无趣,最后令人无奈。
费了些工夫走出杂林,来到湖泊般的水田。深旷的大地满出了涅槃寂静,光影凝融,两只掠过的夜光鸟带来一抹禅意。他没有禅心,只觉夜色薄凉,看见黄狗从他脚下延伸出去的田埂跑去,在更遥远的那方有两个人朝这里走来。
古阿霞看见黄狗兴奋地跑来,不嫌弃搭在腿上的狗蹄子会搞脏裤子,迎合它热情的舌头。跟来的帕吉鲁却难掩不悦,像只恶狗,他不回头,执意再往前。古阿霞与慈明师父只得退到后方的田埂交错处避让。慈明师父欠身,表达自己先回寺里,走回去了。
此刻的古阿霞洋溢了圣灵喜乐,使她忽略了帕吉鲁的不悦。多少日子来,那个懂得安慰人的女孩,此时不过像一边吐舌头、一边摇尾巴的黄狗,想找最亲近她的人分享心情。她讲了些话,讲到刚刚从水田静观世界的感觉,讲到鸟鸣,讲到天使,也讲到这片土地终有一天会矗立大医院。她的聒噪,显示她多么想付出她早已盘定的心念。
“我们该付出一些,奉献些钱。”她说,她知道慈明师父启动了她的“暗黑力量”,愿意支持对方的梦想。
帕吉鲁沉默了。
“不必太多,至少表达我们的善意,她们需要我们的帮忙。”
他坚决沉默,心中却盘算,他们环岛一圈花费不少钱,只募得一堆书。他们的学校呢?他们的理想呢?总不能顾别人,不顾自己吧!
“学校……呢?”
“我可以再去募款,回到我的教会去,那有团契的弟兄姊妹,我相信只要我开口,他们会帮助的。花莲也有很多基督教教会,宗派多到就像上帝的头发,我一间间去募,绝对可以的。”
“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