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担了几箱行李。日本人问,这里怎么没有“高山族”?两个疲惫的太鲁阁挑夫用日语说:“这就来了。”然后一个扮男一个扮女,娱乐地边跳边唱《高山青》的副歌“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阿里山的少年壮如山”。
为首的日本慈善家走在人群中央,很少话,只有蔡明台靠近说话时才频频点头。火鸡三姑六婆被赶进废弃学校关着,猪羊也是。几个孩子用不太灵光的日语喊“恐你鸡蛙”打招呼,拿到日制森永或不二家牛奶糖。日本人用闽南语的招呼语“吃饱了没”来回应。孩子们回说,糖果太少,吃不饱。
雾似有似无,铁轨又湿又滑,一只不知是谁家的小猪沿铁轨觅食,猪毛沾着雾珠。一辆运原木火车下山,拖运的台车每到转弯处发出沉闷的挤压响,驾驶突然紧急对铁轨上的小猪鸣笛,车灯把猪毛尖梢的那圈水珠照出七彩光晕。猪吃着东西不走。驾驶放松煞车,想用小小的碰撞把猪顶出轨道。
“停下来。”一直沉默的慈善家大喊。
蔡明台冲去要碰碰车司机停下,口气有点凶。喊停的慈善家走到小猪边,拆开崭新的铁盒拿出牛奶糖,剥掉包装纸,放在手掌吸引小猪离开铁轨。这招马上奏效了。小孩们举起双手,用日语高喊“阿里嘉多”,跑去将小猪推出轨道外,并获得了慈善家的糖果。
“假痟啦!你阿本仔在打仗时死这么多中国人,却怕我撞死一条猪。”司机碎碎念。
慈善家用两手对驾驶比起大拇指,微笑以对,称赞他停下来没撞到猪。伸手不打笑脸人,司机嘴角皱着装饰性微笑,举手招呼,把碰碰车停到不远处。闻声从山庄门口看见此景的古阿霞,对日本人的礼貌很讶异,那不知道是礼仪表演还是内化情感,她宁可相信就算要表演得流畅,也要性情中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