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大树下,他分趾鞋沾圈烂泥,“他们昨晚没有回工寮,被透早去巡路森铁养护技工发现掉到桥下,受伤。”
古阿霞跟去瞧,来到森铁上。桥上聚集群人,山地警察也在其中,往桥下叫着。古阿霞还没到,先侧着身子往桥下看状况,脚底发凉,桥梁有20公尺高,边是台风后不断泄水峭壁,边是不见底悬崖。双傻站在桥下梁柱间,个不动,另个不断挪动久站双脚。
铁轨两枕木间会钉上木板,专供人行走。有块木板留下民间烧冥纸剩下灰烬,另有几炷香插在缝隙,这是有人死去意思。古阿霞见五雷轰顶,手脚发抖,内心失章法。她蹲下去,手抓住铁轨,放低重心好把身体往外拉,忽而泪眼模糊,她哭,确定挂在桥梁间那个人死去。
有人死,而自己是祸首。古阿霞心碎。
古阿霞猜想,昨日上林场,她把跟来双傻叫回去,必定是两人走到半途又折回来,出意外。她臆测获得证实,个森铁养护技工说,早晨巡路,把枕木间某块脱落木板钉回去时候,从空缺看见下头梁柱有两个人,个人往生,另个人紧紧抱住他。往生者可能是踩空掉下去,卡在梁柱,被山壁间冲下来大水溺死;另个爬下去,紧抱住死者,守候整晚。古阿霞听,心情乱得失去头绪,掉头回去林场,要是多待在意外现场,自己会崩溃。赵坤没有跟上古阿霞,他被人留下,上安全腰带去桥下帮忙拉尸体上来。整个早上,下去几个人拉都没辙。
古阿霞多讨厌台风,讨厌山径泥泞,讨厌自己。她内心浮起四岁那年夏天从台中回来路上,在每站必停台铁平快车,她饿得想吃便当,路气饱妈妈当着众人赏她耳光,大骂扫把星,黑鬼,辈子抾捔⑤。她不需要知道扫把星与抾捔是什意思,妈妈愤怒就是解释。渐长,她发现这两个词成把刀两刃,插进胸膛,讨厌自己时就会碰到那把刀,无论拔出来,或埋藏到更深体内,都是痛,都是血。
黄狗叫,淡淡地,帕吉鲁很远就看到悲伤古阿霞。她两手抹泪,沿蜿蜒山径来,穿着他在台南买红雨鞋、蓝色外套,给光秃大地添颜色,可是她很悲沉,在泥地连摔两次都没有忘记流泪。他走下工作台,迎面抱着走来古阿霞。
“是罪人,害别人。”她不断说。
帕吉鲁什也没说,他没把握化解她哀伤,可是有力量给予拥抱。他抚着古阿霞背,慢慢听她说起昨夜发生事,到今早看见景况。他眼光穿过她耳际,看风拂过大地,远方抖擞树林传来细微声响,白云滑上普鲁士蓝天空。他想跟她说,学着大自然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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