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地方都接近天空。”
“他们才是勇士,”布鲁瓦拿了碗“勇士汤”走进扭曲的驾驶舱,向他的英雄致敬,“没有你们俩,我们今天都会在风雨中死去。”
每个人都走进驾驶舱,默祷或致意,连最胆小的小墨汁都去了。古阿霞是最后进去的人,仔细观察舱室,机头撞上巨木,驾驶意识清楚地被夹在座椅与仪表板间,直到死去──因为古阿霞发现,正驾驶用血在仪表板写了“云”字。整个晚上,古阿霞躺在干净冰冷的铝板舱,只有在风强到飞机有如遇到乱流震动时,她才惊醒,想到那个“云”字,那也许是正驾驶写给妻女的遗书开头,未完的遗言。
第二天下午,他们趁风雨停歇,离开了飞机。在经过奇莱北峰下成功堡的一片草坡边,巨艳的落日挂在天陲,底下衬着无际的云海,吸引大家目光。
这是古阿霞看过最美的落日,干净无瑕,一寸寸落入地平线的云海,万物都染上柔光,人非得经过这么多的登山苦难才能看见。这时候,她却失控地蹲在地上,哭不停,心情透明脆弱,从头到尾给大家看光光。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这么伤心,于是先离开,留下帕吉鲁陪伴。在那片晕染的大地,古阿霞想到的是,她的名字很丑,要跟一辈子,可是她这时却看到了跟名字一样美的夕阳,她遇到另一个“霞”,一个摊在西海岸数百公里的落日,她这辈子看过最美的景。尤其是太阳挤开云海,像是摩西带领苦难子民逃离埃及追兵,红海都分开了,这正是她宗教口头禅“摩西过红海我都能相信”的复刻版场景。
古阿霞这辈子都怪父亲给她取了很丑的名字,到哪都被叫“阿ㄏㄚˇㄏㄚˊ”③,如今却是最美的了。或许,就像飞行员在丧命前写下的那个字一般,她无情的父亲真的死在越战中了,留给她美丽的遗言,就写在自己的名字中,就写在大地上,她见了就哭。
经过台风惊吓,他们放弃走中央山脉,在松雪楼之后改走中横公路,切入雪山山脉,行程足足缩短了一半。公路之行陪伴的都是蓝天,色感朴淡,如长尾水青蛾的颜色,有水彩画刷淡后的轻盈,有别于夏季深蓝。
闽南语称蛾类叫“垃圾蝴仔”,意思是肮脏蝴蝶,要是看过长尾水青蛾的人绝对不会这样想。帕吉鲁说,长尾水青蛾蜕茧之后,总是没日没夜地飞行,因为它们没有嘴巴!吃不了东西,只能飞,不断飞,把天空涂成那般的颜色了。秋日天空完全是蛾蓝的。
古阿霞从素以冰河遗迹闻名的雪山圈谷爬上峰顶时,天好近,自己是天空欠缺的最后一块拼图,要归位了。她没有爬过这么高的山,走几步喘几步,终于抵达海拔3886公尺的雪山峰顶。这是值得的,如此能够花更多时间,仰头看看蛾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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