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最大声的是赵坤,他又被叮了。
爬树是不简单的事,尤其爬上千年的大扁柏。
素芳姨是人工造林班,趁秋季采集种子。每年十一月是采收扁柏种子的季节,红桧则可以延到来年初采收。咒谶森林的桧木、台湾杉都是良好的母树,等到球果成熟且未裂开之际,爬上树,用长钩采集树冠各方向的球果,求得均质的种子育苗,种回砍光后的林场,摩里沙卡的许多树种来自咒谶森林,这是母树的森林。
爬高树是危险的
胆怯卑南巫术,在遇到之前,早已经被自己吓坏了。
“如果中了心毒,哪找来解药?难道要把帕吉鲁祖父的头骨拿过来,要他从空洞没舌头的嘴巴里说,这是一场误解?”古阿霞想。
帕吉鲁从远方小径走来,淡淡雾中,他腋下夹了个头颅,头颅唱歌。他后头跟着待在森林三天采集扁柏种子的素芳姨。古阿霞看傻了,等到帕吉鲁走得够近,看到他腋下夹的不过是个人工蜂箱,蜂鸣如歌声。蜂箱是龙眼木刳的,保温散热的效果好,以绳索从高30公尺的扁柏树顶垂近地面,防黑熊偷吃。这里产的蜂蜜是山庄熊牌苹果膏的秘密武器,帕吉鲁在一个月前采收后,将大部分的蜂箱移往低海拔山谷御寒。他手上拿的,是唯一留下给黑熊的,得给它们留个甜头,它们向来是森林的守护神。
“他们大部分的症状不一样,应该是心理作用,”素芳姨说,“吃点蜂蜜很有效果,能转移心情。”
素芳姨打开蜂箱盖,蜂群在里头爬动,振翅声可闻。还没吃到蜜,几个小孩都聚过来,看着蜂箱里营营爬行的蜜蜂,四周也飞了不少蜂。气温低了点,蜜蜂攻击力弱,没有叮人。
帕吉鲁把肋骨排列的蜂巢片折下一小片,金黄蜂液从指尖渗出。他把蜂蜜塞进小学生的嘴巴,也给古阿霞。蜂蜜非常甜,古阿霞感到一股黏腻的幸福滑进胃里,从那升起暖意,不安的灵魂稍微获得安顿了。几位小学生看着蜂蜜散发诱人滋味,用手指抠来吃,他们很少吃过如此美味的琼浆,这下心情都好了起来。浓蜜安慰惊魂甫定的孩子。
赵坤挤过来吃,仗着人高马大,抢好位置。帕吉鲁认为大人要是状况好,不用跟小孩子抢,不过他不会拒绝,而是抓了一只蜜蜂,轻轻挤腹部,用那根露出来的窜动蜂针往赵坤手臂叮去。
过了两秒,赵坤才痛得叫了起来,他拍不掉蜜蜂,用手指弹掉,却发现蜂针还留在皮肤,他干粗活的手指长满茧,做不了拔蜂针的针黹细活。古阿霞连忙用指甲拔出来,蜂针很有活力,仍不断蠕动。
“痛醒来,脑袋很清楚了。你们也试试看打一针。”赵坤非常有精神,往蜂箱找蜜蜂,找爬最快的小家伙,效果最好。
然后,小学生们叫起来,边跑边逃,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