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要赶快回家躲雨了,下山了。”布鲁瓦认同这计划。
大家走到10公尺外。锁在树下的黄狗焦急地叫起来,它往前冲,链条紧紧勒住颈部,它竖起前肢,不断挥动,用被压迫的喉咙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恳求大家带它走,别放弃它。那声音在潮湿多雨的森林显得悲切。
赵旻挣脱队伍,一边掉头走,一边脱下雨衣,把雨衣披在皮毛湿答答的黄狗身上,那是他仅能做的事。这意味着他必须淋雨走几个小时的路回去。他宁愿这样弥补心中的愧歉。素芳姨把雨衣拿起来,披回赵旻身上,那个小男孩哭得肩膀都抖起来。
“浪胖会照顾自己。”素芳姨说。
“它都快泡水了。”
教堂。祖灵却是彻彻底底从这块土地诞生的,他们向来无私地保佑大地,不只是树,更不只是人。布鲁瓦愿祖灵保佑这条花东纵谷最迷人的黄狗。
素芳姨知道,黄狗很精明,鼻子非常灵敏,一放就回家,十座山十条河也挡不住,最后可能死在村人刀下,便祈求:“希望你忘记回家的路,然后成为森林的子民。”
赵旻蹲在一旁看着水晶兰。这种植物从腐殖土钻出来,通体透明,活脱脱像是凿下一块月光般锻造的器皿,注定是森林的焦点。他拿竹子往水晶兰的底部挖,想窥透它的根,心思却瞥在黄狗那里。一群人围着黄狗道别,他站得远远的,觉得自己是罪人,可是做这决定是所有的小学生,他只后悔要来监督这件事。
“走啦!雨越来越大了。”赵旻催促。
布鲁瓦走过来,“小兄弟,打个商量,这狗我带回部落,大家回去都说它绑在这里。”
“我看过它妈妈,它是整座中央山脉最勇敢的狗,在最寒冷的大雪中,也不退缩。它的儿子也会一样,大雪都能挺过去,雨不算什么。”
“我听说它的妈妈是云豹?”
“不是,它妈妈不是熊,也不是云豹,不过听说还有点狼的血统,这样才让浪胖有点不一样。以前,我总喜欢遮遮掩掩地说,浪胖是从乌妹浪胖山捡来的,但其实它来自险恶的地方。浪胖没问题的,即使只有一片叶子遮住头,它也能熬过去。”
“真不该来的,要是他们通通都来,就会投票决定,赦免浪胖。”
大家离开了,古阿霞回头看着那只栎树下的黄狗,它在雨中叫个不停,直到帕吉鲁握着她的手离开。
赵旻低头,说:“好,不过我会说你带走狗。”
“不要说嘛!”
“大家很怕你,你带走狗没有人敢说话。”
“我妈妈都说我很可爱的。”布鲁瓦把声音装柔一点,“害怕我的只有动物,我会把狗带回去好好教到有一天带回去学校跟大家道歉的。”
“等我们下山,你再回来带走狗,我就不知道狗是自己跑走,还是被你带走的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