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是我的朋友生病了,我带他们来看。”古阿霞瞥了身边的小墨汁,与更远处茄冬树下绞着手指的王佩芬。
“没问题呀!不过要收钱。”薄医师说。
古阿霞担心带不够钱,有点窘地说:“应该的。”
“不过,你要是唱首歌就免钱了。”薄医生忽然大笑,身兼助理的薄太太也是。
薄医师观察了小墨汁的右眼,仔细问病情。据他的理解,这应该是儿童白内障,最佳的治疗时机有点慢了,开刀后经
古阿霞带着王佩芬与小墨汁,来到山下的原住民部落,从200公尺外就看到山叶野马100cc的红机车在医疗队旁,非常显眼,像赛德克山猪,那是基督教门诺会的薄柔缆医师进行“山地巡回医疗工作”时骑的爱车。古阿霞跑过去,冲着薄医师打招呼,把沮丧的王佩芬丢一旁。
八年前,薄医生前往花莲县唯一的赛德克族的山里部落行医,半路被冲出来的山猪撞伤,忍痛骑车到部落。部落男人很生气,说那只山猪有不长眼的德鲁固血统,于是把机车漆成红色,油箱画上男人的战斗纹面,请巫师作法,整路的山猪就怕了,成了赛德克品种的机车,可骑去打败整个花莲的德鲁固族。薄医生逢人讲这个故事,直到他知道这充满了原住民间的争执,便不说了,红山猪机车倒是没改过。
“平安,布朗医生。”古阿霞大喊。
“平安。”薄医师原籍美国,本姓布朗(Brown),看到人,高兴地对一旁的妻子说,“看看我们多么幸福,在这里遇到阿霞。”
古阿霞在花莲所属的教会,与薄医师所属的门诺会美仑教会隔了几条路,可是薄太太做的美式煎饼、热狗与冰淇淋,像上帝之手穿过几条巷子,把古阿霞的鼻子牵去。尤其是冰淇淋,比教会发放的奶粉更有魅力。薄医生不只在花莲创办医院,还经常到山地乡巡回医疗,接触多了原住民信仰,视野广,尊重古阿霞在“圣别礼拜”①之外仍心存邦查祖灵。薄医师知道,邦查文化与祖灵是古阿霞的祖母留给她在人世间唯一孙女的资产,上帝是阳光,邦查是叶子,让曾是光秃秃的古阿霞这棵树在困顿时刻又复活了。因为如此,古阿霞跟薄医师谈到耶稣时,非常自在,谈到祖灵,也没有芥蒂。
“可爱的小云雀,我在报纸看到消息了,你参加五灯奖比赛。”薄医师刚见面就说起在花莲的地方报《更生日报》看到的消息。
古阿霞羞怯了,说:“那是被迫参加的。”
“所以,你放弃了。”
“哪有,我每天都找时间练习,有时候连半夜睡觉都唱起歌,吓得大家以为闹鬼了。”
“这才是我认识的阿霞,”薄医师说,“你离开花莲市,住伐木村,我太久没有听到你唱歌了,会不会你是专程跑来唱给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