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阿霞犹豫要不要去找回黄狗,它在咒谶森林的北缘,在那与忙着砍防火线的帕吉鲁。她不想见到帕吉鲁,他伤了她的心好深。
老介抚摸老黑狗的颈部。它卧在毯子上,露出略白的松软乳房,耳朵、视力都退化了。老介说:“乌妹很想见她世上唯一的狗儿子。所以,我们才带她来到这里。”
古阿霞眼水流转,说:“你们在山庄这边等我,无论多久都要等待,我会带浪胖回来。”
她起身往大门,穿皮鞋离去,犹豫几秒后回来,换上从鞋柜拿出的那双红雨鞋,戴上墙上铁钉挂着的白探险帽。她出门追上一班火车,请司机在咒谶森林的红桧路标下放人,沿着蕨类簇拥与水声欢唱的山径进入森林。在这千年桧木为主的国度,横着无数的巨树尸体,穿上绿苔寿衣,它们的死亡极具尊严地提供生物与大地更多的舞台。古阿霞踩着从树顶倾泻的日光,爬上荒废的庙宇阶梯,还得花上半个小时才能到达森林北侧。
忽然,她听到谁在呼叫她,排除了火冠戴菊鸟与星鸦的叫声,她听到黄狗叫声,循声走下阶梯,最后被一座湖水挡下。湖面上跳跃绚烂的日影,黄狗蹲在水中央的小岛边缘,身上敷了窜来窜去的日影,它摇着尾巴。
?”
“没错。”
“原来一直迷糊我们的灯号问题,解答在自己身边的人。”
气象员又说:“刘小姐没有留下名字,却给我们留下记忆。我们发现,她趁雪季的老雪深积时,到达玉山攀登。她总是从玉山北壁的一号岩沟与二号岩沟攻顶,那又陡又危险,摔下数百公尺的峭壁必死。有时候她也会从坡度约40度左右的三号沟与四号沟,不断练习雪地的耐力攻顶。这么孤独地重复同一件事情,毫无怨尤,二十年来的数百次苦练只为了换登上圣母峰一次。可惜,老天没给她机会回来。”
现场沉默一会儿,各自茶杯声,古阿霞问:“那你们后来怎么知道素芳姨住这里?”
“
“去年,我们的登山队从玉山走到玉里,在玉里镇看到一只黄狗,怎么看都像它的狗哥哥与弟弟,我后来问出那只狗从哪里来的。”老介说,“那时候,你和你的朋友也在场吧!”
古阿霞想起,去年二月他们在玉里镇桥上救落水的水鹿,记忆如昔。可是她压根儿却想不起老介。
老介说:“乌妹在大雪中困了一个月,生了四只小狗崽。一只送给山下的东埔山庄,两年前它跟它有纪录的第三只熊打架,阿弥陀佛了。另外两只送给东埔的山地人养,一只太喜欢咬鸡鸭被人放毒药,阿弥陀佛了,另外那只一次跟三只野猪打架也阿弥陀佛了,”老介用浓重乡音与奇怪语法的国语说话,“现在那只小孩子在这里,应该没有阿弥陀佛吧!”
“还很好。”
“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