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转身离开。他很亢奋,恨不得找人分享此刻心情,才想起所谓的“人”只有古阿霞。他来到系黄狗的杜鹃丛下,解开它的绳子,又回头拿起了电锯,往森林的北缘前进。黄狗很安静,他也是,直到终于憋不住了才跟黄狗提到他看到大猫。黄狗不了解,只顾朝小草尿尿。
在森林北缘,帕吉鲁再度看到3公里外的森林大火。火势没有变大,也没有趋缓,照着既定速度吞噬大地。他抽出左腰的开山刀,准备对“大岩盘”──这棵扁柏有一半的根系盘桓在岩石上──下手。他先架好工作平台,默默地摸树干对它说话。他说他遇到了大猫,又说“大岩盘”能躺下了,几乎语无伦次。然后他启动电锯,以高速运转的链锯切入大树,锯口强力喷出了潮湿木屑,打得他腿部有些疼痛。
黄狗大叫起来,那是最原始的提醒。他没注意到,耳朵塞满了引擎响。忽然间,大地发出剧烈摇晃,发出隆隆声,地震随即到来了。帕吉鲁赶紧放开电锯避难,离开工作台。
来不及了,树干受损的“大岩盘”比较脆弱,受主震摇晃,瞬间倒下。
一九五几年,摩里沙卡大观分校。九月秋日,流光微寒。
银杏树下是间教室,一张桌椅,一个天地,小帕吉鲁蹲在树根边,凝视地上超过五个小时了。
他在干吗?新来的文老师从木窗看去──操场边,小帕吉鲁如此沉默与无解,像学习、语言和团体关系都死掉的种子。这是她班上的学生,拒绝进教室。校长曾蛮力地拖他进教室,对他又打又吼才行。小帕吉鲁的手脚满是紫青色的藤条鞭痕,躺在教室地板看天花板,不哭不闹;同学嫌他挡路,他识趣地爬进讲台下的小空间缩了整天。从此,校长放任小帕吉鲁待在校园,哪里都行。他待在银杏树下,一个人,一张桌椅。文老师从小孩的母亲、祖父那里搜集了信息,遂有心理准备,到小帕吉鲁毕业之前,她不奢盼得到他开口,或进教室。
有讯息说明:小帕吉鲁刚为一只放回山林的小黑熊悲伤。小动物是最好的治疗,文老师从山下带一只幼羊来,成了学校宠物,响不停的羊铃打开学生们好奇的心扉,只有小帕吉鲁不欢迎羊走到银杏下。他拿带刺的藤条支开它,用辣椒水洒在附近的草。他禁绝小羊进入。文老师思忖,怎么了?她家庭访问亲眼看见菊港山庄几乎是小动物园,小帕吉鲁窝在柜台下与一只食蛇龟沉沉睡去。
十月中旬,中海拔伐木村雾气浓,夹杂烧赛璐珞垃圾的呛味,文老师在上课时咳了几次,一道什么影子突然从讲台下滑出来,前排学生愣了几秒后尖叫“雨伞节”。那条黑白相间的蛇被吓醒似的蠕蠕爬行,成了将爆炸的冒火花引信。雨伞节的毒液属于神经性,被咬后会导致呼吸衰竭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