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浪胖。”他说了。
呜呜呜,黄狗低吟,感到主子的悲伤,舔着帕吉鲁的脸颊泪水。帕吉鲁抱着狗流泪,久久不说话,他没有哭给狗看过,甚至没有太浓太烫的情绪,这八年多来与狗相处的感情这次全部倒出来了。
“走吧!”帕吉鲁希望狗走远点,他不想待会切断自己关节的时候,让黄狗以为这是游戏而跳下来玩。狗依恋不去,帕吉鲁都搡不开,便狠狠抽了它一撮的屁股毛。黄狗撅着尾巴跑几步,回头盼着,脚步徘徊,最后才渐渐淡出了帕吉鲁的视线范围。它每次都这样。
距离切割还有一小时,落地的光斑在摇晃,也晃在帕吉鲁苍白的脸,一阵细微的风摇晃森林。他尽量往好处想,待会脱身后回山庄,肯定吓坏大家,他会先喝杯难喝咖啡再就医。然后,他尽量往好笑的想,想到古阿霞的鬈发像《星际争霸战》②的史巴克或猪哥亮的马桶盖发型,但是翘起来时像猴栎(栓皮栎)果实有厚厚的刺状栓皮。帕吉鲁笑了,趁好心情提早切关节,他左手握鹿骨刀,呼吸放慢,对着原木说:“大地上的女神头发呀!我是你朋友,我把你砍倒,你又把我压住,我现在要把自己的右手砍断了。我谢谢你让我认识自己,希望你给我力量与勇气。”
一阵窸窣的声响传来,
,他狠狠地拔狗屁股毛,期盼它疼痛后会跑回山庄。黄狗从来没有离开他太远。
“靠近一点,浪胖。对不起,对你不是很好。”帕吉鲁用左手抚摸狗脖子,很温柔,很仔细,要摸到狗的心坎了。
黄狗眯眼,继续摆尾巴,沉溺在主人的手劲。
“等我离开了原木,我们就走,好不好?我们离开咒谶森林,永远不要回来了。”帕吉鲁眼泪流了下来,脸颊水光泛滥,不能自已,他哽咽说,“我们去找法莉妲丝,去台北找阿霞,好不好?”
美丽的咒谶森林,是摩里沙卡留给大地最后的情书,无论如何解读,都不能尽其万分之一的言语,为了这个遗憾,帕吉鲁梦了又梦,久久不愿说话。古阿霞则是他最深情的爱人,为了这个喜悦,他梦了又梦,努力跟她说话。于是古阿霞抵达他自小受挫的内心,于是他出卖了森林,帮她盖学校。帕吉鲁了解自己受到了诅咒,被压在原木底下,脱困之后,他不会再回来了。
“台北不好生活,扛水泥也行,爬高楼也行,很简单,像爬山。”帕吉鲁说得哽咽。
“如果我不行了,你可以跟法莉妲丝一起生活,她是你的妈妈。你可以跟她说我的故事,有一辈子的狗时间汪汪汪个不停。”帕吉鲁又说。
“告诉她,有关王佩芬的事,我没有对不起她,只是不知道怎么说。”
“只有你有机会离开这森林的。”
“我只是忘了跟你说谢谢,你是我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