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卡那一边的湖上,我们俩在那儿——毕竟是一家人脾气相同——打死了好些野鸭子,但是拿不到手。天上没有风,湖里长满了芦苇,打死的鸭子漂不到岸边来。弟弟未加思索就脱下皮靴、裤子,把衬衫卷到干瘪的肚子上齐肚脐眼的地方,一步一步费劲地走去。我骂着,威胁着说以后哪里也不跟他去了。在极圈湖底松软的淤泥下面覆盖着千年不溶的冰层,凭他那种“强壮的”体格能顶得住吗?……
“没关系,没……没……没关系!”柯利亚一面冻得在抽噎,一面仍然不顾一切,慢慢地往深处走去,“我习惯了。”他还冲着我的呵责,顺口胡诌道:“往水里钻不好,从水里往外爬也不好,不好对不好说:‘你不好我不好,赶走一个不好,留下一个不好……’”
喔唷!弟弟踩空了一脚唉哟叫了一声,湖水刺骨的冷,于是他赶快上岸。尽管他没把顺口溜念完,但已经捞到了十几只鸭子。他被冰凉的水冻得皮肤通红,沾了一身浮藻、青苔和水草,在篝火跟前跳着,蹦着,等到蹦跳够了,身体有点暖过来之后,他又暗示是不是再试一下?水只是在刚下去感到冷,以后就没什么了,可以顶得住的。
我比以前更凶地冲着他嚷起来,于是弟弟遗憾地放弃了他的打算。
我们等候起风,想让风把打死的鸭子吹到湖岸边来,但等来的却是一场,bao风雨。我们在叶尼塞河对岸待了两个昼夜,没有粮食,只靠吃火灰堆里烤熟的、不放盐的鸭子充饥。弟弟的行动举止:那种满不在乎的性格,快快活活的说话模样,满口的俏皮话,以及品行为人方面——譬如他同一个姑娘恋爱了一年多,可是却同另外一个姑娘结婚,而他跟这个姑娘,如果把他们驾着出租汽车慢吞吞地去郊外的时间除去不算,那他跟她只相识了三四个晚上——在所有这些方面他很像那个不可救药的父亲。弟弟的面貌虽说和爸爸像是从一个模子里浇出来的,但他终究还是孩子模样。那并不欢乐的童年时而在这个年轻人身上有所流露,这种情况持续了整整一生。看来,大自然规定要人经历的生活阶段是无论如何必须经历的。
柯利亚说他老想在冬天去冻土带打一次猎。他没有心思开汽车,感到在城市里乏味得很。弟弟身上沸腾着父亲的血液。去劝阻他不仅徒劳无益,而且还会使他更加心急火燎,越发不肯罢休。
秋高气爽的黄金季节来到了,当我乘着大型客机,在晴朗的蓝天中飞向莫斯科,去文学讲习班学习深造的时候,我的弟弟尼古拉·彼得罗维奇[8]同两个伙伴搭了一架铁片叮当作响的小型水上飞机,坐在狭小的机舱里在那已经积满白雪的浓厚的云层中颠簸着,朝着泰梅尔方向飞行——去狩猎北极狐。飞机啪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