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长筒靴,开始拿它来舀水。阿基姆紧握舵柄,使陡削的船头破浪前进,还抽空对我赞许地点了点头。我的儿子没到过大河,也没经过这么大的风浪,脸都发白了,可是仍然一声不响地干着,也不往船外看。发动机虽然破旧,却忠心耿耿,鞠躬尽瘁地开动着,烟不仅从排气孔里排出来,而且还从缝隙里冒出来。发动机的声音几乎要消失了,整个机身都很费劲地震动着,当船尾下沉,螺旋桨深深地往下钻的时候,船就吃力地沿着波浪的斜面爬上去,可是等它爬上浪峰,攀登到沸腾的白色峰巅以后,就又精神抖擞地噗噗噗响起来了,无所畏惧地把船往下推去,冲入湍流,因此心也忽而在胸脯里胀得顶住喉咙口,忽而又好像直落到了肚子里面。
后来风浪终于不再把船打得竖起来,不再使它忽上忽下地颠簸,水也不再打进船舱里来,尽管船头还不时会撞上个把浪头,拍打得浪头水花四溅。阿基姆已经筋疲力尽,他分别从左右两个鼻孔眼里先后往河里擤了两把鼻涕,把舵柄夹在腋下,开始吸起烟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向我们眨了眨眼睛。柯利亚在马口铁包的船头旁一块堆货物的垫板上躺了下来,他把头钻进遮棚下面,身上盖一件帆布短上衣和阿基姆的棉背心,装出睡着了的样子。阿基姆把叼在嘴里的那支已经在风头里烧尽了的纸烟往一旁吐掉之后,用脚把放在垫板上的茖葱拨到面前,拿起一小撮,一面放在嘴里边嚼,似乎还在往喉咙里咽,一面闷声闷气地嚷了一声:
“怎么样?还想钓鱼吗?”
“当然!”我们带点多余的神气劲儿回答说。我的儿子浑身上下都湿透了,他从船的一头爬到另一头柯利亚身边,这位叔叔摸到他,就把他拉到身边紧贴着自己,想把那件短得可怜的棉袄拉长一点,盖住两个人的身子。
奥巴里哈河已经落在船尾后边,落在偶尔还会陡然掀起的大浪后面,河口分岔的地方显得很亮,白茫茫的河柳像片片白云笼住了河岸,沿着陡岸盛开的野蔷薇则宛如一条红色绸带飘拂在上。再远处联成黑沉沉的一片的,就是我们所熟悉的,但如今重又悄然无声,陷于沉寂的原始森林。一条由石灰石和沙子筑成的白色岸滩,越来越明显地把远处那个森林——那个从这里看去似乎是毫无动静的原始森林以及远方的山隘,同我们这儿,同这汹涌澎湃的叶尼塞河,划分开来了。奥巴里哈河像一条青色的筋脉,在河床里弯弯曲曲,转折起伏,张翕搏动,两边像丝绒般柔软的青草,随水款摆,只有这一切才使远处的景色增添了几分柔和。有很多日子,甚至很多年以来只要我一合上眼睛,面前就会出现这条青色的筋脉在大地的太阳穴里跳动,它的旁边和它的后面就是那一片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