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了钩吗?”
我皱眉回答说:不,没有下钩,也不打算下钩。不过,我无论如何也得去一趟,将那种黑行当看个真切。叫他不要耍滑头。早在第一次来这儿时我就摸准了阿基姆是哪号子人。那次他从奥巴里哈石岬悄悄溜走,嘴上说是瞧他那条小划子去的,后来却请我吃了据说是“花钱”买来的鲟鱼。我一下子便明白了:他有捕鱼用的排钩!
“我的老哥啊!这话打从哪儿说起?”阿基姆像驱赶纠缠着他的魔鬼似的挥挥手说。“人喝醉了,什么样儿的胡话不说?简直吓人!”
我一步紧似一步地催促阿基姆动身,向他解释,我的职业就是去了解和见识一切事情的究竟。我说了一大串经历,
度的忧伤和爱怜看着所有的人,他摇晃着脑袋,任咸味的泪水滴入篝火中,自言自语地叹息道:
“唉,柯利亚,柯利亚,你干吗要死!现在要能跟咱们在一起该多么好……”
格罗霍塔洛这时也不禁伤感起来。他能忘记鲟鱼,忘记切列米辛,忘记手脚利索的老婆,但忘不了故乡。他不但忘不了,还无数次将脸垂到袒露在衬衫外边的冰冷的胸口上,反复念叨着:“妈呀,妈呀!你还在等你当兵的儿子回家呢,但你的士兵已经长眠不醒啦……”
此时此刻,我不由自主地想到,这平凡而伟大的言语正是我们一切人的命运的写照,我们的母亲永远盼她的士兵归来,而这些士兵却葬身异乡,长眠不醒。柯曼多尔使我无法沉思下去,无法继续抒发伤感之情,他伏在我胸口哭了,他央求我写一篇小说来纪念他的女儿塔依卡。城里来的那位客人出于俄罗斯人开阔的胸襟也在陪着他抽噎。
早晨,愁眉苦脸的阿基姆将烧剩的木炭拨弄到锅子和茶炊底下。锅里还有昨夜的残羹。他见我就把脸转过去,偷眼瞧着相继驶去下钩的小船。但见星星点点的渔舟在轻绡似的薄雾中若隐若现。树林、灌木丛、草地、乱石和圆木段都是湿漉漉的。冰块的棱脊眼看着在低下去,碎落成小块,散发出阵阵刺骨的寒气,大冰块消融着,不时哗啦一声,塌陷成无数细长而尖利的冰棱,四散飘开。砍伐后留下的树墩上面摆着一大杯“飞腾”牌伏特加。这“飞腾”牌真是好得没法说!昨儿从大肚子“灭火机”里尝到一口,我这脑门盖连同帽子差点儿从我这受过伤的脑袋上飞腾而去。因此这次我坚决谢绝,只喝了些鱼汤和浓茶。为增添香味,茶里还放了醋果。喝过以后,精神振作了许多。
“咱们也该上排钩地方去看看。”
阿基姆窘惑地动了一下身子。但他瞅我一眼,作出一副与己无关的漠然的神色。唉,这种狡黠的北方人可真不好对付!
“开船吧!开船吧!”
“去哪儿呀?”
“布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