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这时候,捕鱼爱好者陆陆续续来到这里聚会,悄悄地把小舟藏在奥巴里哈河的石岬背后,然后煮上一锅鲟鱼汤。这正是他们怡然自得的时辰:使木勺舀汤,用大口杯喝酒,说些逗人发笑的趣话。一提关于酒癖的事,能叫人笑得直不起腰来,这是现在人们最爱谈的话题,同时念念不忘格罗霍塔洛在那尾鲟鱼身上出的洋相,没完没了地讥笑他。可格罗霍塔洛如今皮老肉厚,益发粗壮而结实了,别说笑话,就连子弹也打不穿他。他避开众人,独自坐在篝火另一旁的树墩子上,像一头熊那样伛偻着身子,出声地嚼着面包。面包他也不切小,拿起整只面包用牙啃,紧接着用锋利的刀子切一大块腌过的带皮肥肉,如同将一颗炮弹填进炮膛一样投进嘴巴。然后再抓起一把采自岸边的野葱,团成一团,蘸上盐末,塞进络腮胡子中间那鲜红透亮的嘴巴,就咀嚼起来,眼睛忧愁地看着某个地方,出神地想着什么。我不禁羡慕地叹了口气:“真能吃!”
吃鱼汤的那伙人愈吃愈高兴。其中一个穿胶布外套、戴顶城里人戴的那种绒线帽的汉子推了推他身旁的人,朝我这里努了努嘴:西伯利亚人见了客人不奉上木勺和酒杯,是对客人的侮辱和大不敬。
“不能请他们啊!”达姆卡眼睛从篝火上望过去,说道。他身上依旧是两年前那件硬邦邦的棉坎肩,从领口到下摆沾满了鱼鳞,有的地方甚至挂破了。他用手里的木勺指指远方:“那儿的人法律规定不准酗酒,啊——唷——嚯!”
柯曼多尔的眼睛有如电焊时的弧光那样忽闪了一下,默默地挪近那个城里人,碰碰他肩膀。而城里人又推了推大乌特洛宾。阿基姆耸耸肩膀,像在问我:怎么样。在他看来,如果和大伙儿一起吃喝,不凑一份儿就太丢脸了,但是我又没有给他钱去买过我那个“一份儿”,生怕他一喝醉,就有无穷无尽的麻烦事儿。我从旅行包里掏出一瓶珍藏多时、准备不时之需的白兰地,放到锅盖上。
“喏,要说我们也得凑上点什么的话……”
酒瓶在众人手里传来传去。他们晃动瓶里的液体,照着亮处察看酒的成色,凑着瓶子嗅了又嗅,认为这是白白浪费钱的玩意儿,不如用这买白兰地的钱买上两瓶伏特加。但到最后,他们轻轻地叹了口气,终于原谅了我这份傻气。达姆卡讨好地咬去瓶颈上的蜡封,用牙拔掉了塑料塞子。
酒过一巡,他们品了味儿,抿抿嘴唇,一致说:“不赖!”不过,他们还是好心劝我“往后,最好用这钱买两瓶伏特加”,并告诫道:“吃也行,喝也行,作客也行,但别在报纸上点我们的名!”我慨然答应“绝对不点”。大伙儿都不信,不过装出泰然无虑的样子,换上科学性话题:给作家的稿酬多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