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定要他当镇苏维埃代表——他是一个好把式,规规矩矩的生产者,但上边也不声不响地把他撤了——他背着人捕鱼,捞外快,怎么能当代表?民兵组织也不吸收他,把他淘汰了。那你们就自己去对付流氓吧,把他们捆起来,对他们进行教育吧,他可没有时间,他所有的时间都要去捕鱼。有人开着车把人辗死,有人动刀子杀人,更有那一班野性勃发的酒鬼带着枪械斧子在村子里乱逛,但是都奈何他不得!可也不尽然,那惹人爱的塔依卡!……
咳,你这个混蛋,土匪!竟用汽车把她撞在柱子上,断送了年纪轻轻的、美丽的姑娘,她像罂粟花的蓓蕾,含苞欲放,像娇小的鸽蛋,半嫩不熟。女孩儿在最后一瞬间恐怕是会想到亲爹和亲伯伯的,哪怕没喊出声,也一定在头脑里默默地喊过他俩。而他俩呢?他俩在哪里?他俩在干什么?
脑海里又出现了爷爷。他那套迷信传说,占卜求卦,念忏发咒:“你一抓到小鱼,齐诺维,就用细树枝抽它,从钓竿上取下来一面抽一面说:‘送来爹爹送来妈,送完姑姑送姨妈,叔叔伯伯加舅舅,再加婶娘和舅妈!’抽了几下,把它放回河里,你就等着看吧,说的话都会应验。”过去,他用细树枝抽打过鱼,起先是当真地抽,到长大了一点——有点觉得好笑,但还是照样抽打,因为对这个快板咒语深信不疑——上钩的鱼都挺大;只是没法分辨,谁是“爹爹”,谁是“叔叔”,谁是“婶娘”和“舅妈”……爷爷当了一辈子渔夫,他常躺在炉炕上,把腿蜷曲到胸前,喋喋不休地说教,那破嗓子也仿佛因患风湿而变得喑哑了:“孩子们,如果你们灵魂上有什么沉重的罪孽,见不得人的事,伤天害理的勾当,你们就跟没有缘分,要是碰上了——就赶快放掉它。放掉,放掉……这可是伤天害理,最最犯忌的。”
爷爷的音容笑貌,哪怕是最小的特征,他都记不得了,只记得渔夫的一些奇遇和他的遗训。上面这些话突然在今天记起来了,真叫人毛骨悚然!那么他究竟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伤天害理的勾当,竟使他这样胆战心惊呢?
伊格纳齐依奇把搁在船舷边上的下巴移下来,瞥了一眼这条大鱼和那宽阔的、木然的前额,额上的鳞甲保护着脑袋的软骨,软骨中间,一条条黄的、青的肉筋纵横交错。一件往事清晰地,原原本本地浮现在他眼前,他几乎一生都回避这件事,刚才他被排钩挂住时就立刻想起来了,但他驱走了这魔影,故意把往事置之脑后,可是现在他却无力抗拒最终的判决了。
赎罪的时刻来临了,忏悔的钟声已经敲响!
……格拉哈·库克林娜,那个他曾经追求过的人,是个异想天开、花样百出的小姑娘,有一次她竟想得出来,把煮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