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无止的、单调的、催眠的音乐。“我不是正在绝命吗?”伊格纳齐依奇清醒过来。“也许,我已经沉到河底了?所以都是黄澄澄的……”
他动了一下,感觉到鳇鱼就在身旁,感觉到它的身体在半睡半醒地、懒洋洋地移动——大鱼把胖鼓鼓的、柔软的肚子紧紧地、小心翼翼地贴着他。这种小心翼翼,这种想暖和一下并保护身上孕育着的生命的愿望含有某种女性的意味。
“难道这是会变形的精怪?!”
大鱼那副旁若无人的、饱食之后懒洋洋地侧着身子打盹的样子;嘴巴咯吱咯吱地好像在嚼白菜帮子的那副模样,以及它那种执拗地要贴近人的渴望;那个好像由混凝土浇筑成形而被钉子划出一道道痕路的额头,前额鳞甲下默默转动着的那一对眼珠和那种疏远地、不怀好意地、大胆地盯着他看的目光——所有这一切都能证明:这是个会变形的精怪!这精怪的腹中还包孕着另一个精怪。在甜滋滋的痛苦中有着某种罪恶的、人性的东西,看来,它临死之前回想起了某些甜蜜的、神秘的事情。
但它能回想起什么呢,这个水生的冷血动物?这会儿它微微抖动着长在癞蛤蟆一样松弛的皮上的软触须,触须后面是个没有牙齿的窟窿,一会儿紧闭,向下弯成一条缝,一会儿张圆了往外嗝水。它除了在河底的淤泥里打滚,从泥浆里找点小虫子填饱肚子以外还会有什么念头呢?!是把鱼子孕育得大大的?是每年一次和雄鱼厮混还是往水里的沙石上磨蹭?它还能有什么呢?有什么呢?为什么他先前从来没有发现过这条鱼的模样有多恶心呢!连它那种娘儿们才会有的细皮白肉也令人讨厌,皮层裹着这些肉,尽是一层一层蜡黄的油,勉强靠软骨连结起来;加上那密密层层的鳞甲,那独此一家的鼻子,还有这些软触须,这一对在黄疸色脂肪里滑动的小眼睛,塞满了脏乎乎的黑鱼子的内脏,这都是其他鱼没有的——一切的一切都叫人讨厌,作呕,不堪入目!
竟然为了这么条鱼,为了这么一个混账东西,连应该怎么做人都忘了!让贪欲迷住了心窍!连童年也因此暗淡无光,无足轻重了。但思量起来,他也确实不曾有过童年。在学校里的那四年真是如坐针毡。上课时,人坐在课桌旁,常常是一面听写,或者是耳朵里面听着诗歌,思想却早已飞到了河上,心痒难熬,腿也发抖,浑身的骨节里都在呼号——鱼逮住了,上钩了!来了!来了!能想得起来的是他一直都在船上,一直在河上,追逐这些该死的鱼。费季索瓦河旁父母的割草场对他毫无吸引力,被他撇到一边。出了校门后从来没上过图书馆——没有工夫。他也曾当过学校的家长委员会主席——后来不要他,重选了:他不到学校去嘛。企业里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