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的是些什么东西呢?小虾,瓢虫,泥鳅而已。唉!自然界不是个谜吗?
就在近旁有长脚秧鸡在咯咯叫。伊格纳齐依奇侧耳倾听——好像在水上叫?长脚秧鸡是一种脚很长的擅跑的旱禽,早在节令以前就应该迁移到暖和的地方去了,事情也真怪,这会儿竟还在此地咯咯地叫!听声音近极了,好像就在脚边。“不会是在我裤裆里叫吧!”伊格纳齐依奇想开个玩笑,甚至说几句有伤大雅的话,使自己摆脱紧张、愕然的状态。可是他所希望的轻松情绪并没有出现,也没出现那种发疯般的狂热劲儿,没有那种灼人心肺、吞噬一切、使骨节都会嘎嘎作响、使理智能丧失殆尽的欲求。相反,身子左方那个高度警觉的顺风耳,或是千里眼,却像被淋上了热乎乎的酸菜汤,闭目塞听了。大鱼在吐气,原来所谓长脚秧鸡的咯咯叫声,就是从它那由软骨构成的嘴里发出来的。伊格纳齐依奇突然觉得,这条盼望已久的、见所未见的大鱼是不祥之兆。
“我这是怎么啦?”这个渔夫惊讶起来。“我不怕神,不怕鬼,只相信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说不定事情全在于这种力量吧?”伊格纳齐依奇把排钩的绳子系在铁制的桨架上,取出小提灯,贼溜溜地用袖子遮着亮,把这条鱼从尾巴后面照起。鳇鱼圆圆的,长满棱刺的脊背在水面上一闪,弯曲的尾巴疲惫而小心翼翼地划动着,仿佛有人把漆黑的夜空当做磨刀石,在磨砺一把鞑靼式的弯曲的马刀。骨质的鳞甲保护着这条鱼宽大而微微倾斜的前额,鳞甲下面两只小眼睛从水里盯住人看,黑眼珠有打猎用的特大砂弹那么大,外面有个黄圈。这两只眼睛光秃秃的,没有眼睑,没有睫毛,像蛇一样冷漠地盯着人看,隐含着某种深意。
这条鳇鱼给六个钩子钩住了。伊格纳齐依奇又给它加了五个。尖钩刺穿了这个庞然大物像皮革般坚韧的皮层,但它连抖都没有抖一下,只是擦着船帮移向船尾,蓄足力量准备投入正在压进尾舱来的水浪,把排钩的系绳都扯断,挣断牵缆,弄断所有这些丝毫不起眼的,却又这么锐利锋快,可以致命的小铁钩子。
鱼鳃更加急促地一翕一张,嘶叫声也变得更凄厉了。“马上就会跑掉!”伊格纳齐依奇心凉了半截。他没有仔细思索,单凭掠过的这个念头,更不妨说是单凭经验,心里就明白:独自一人是降服不了这个庞然大物的。得再给这条鳇鱼多扎上些钩子,然后把它撇在这儿,让它在水里精疲力竭。要是弟弟能赶来这儿,一定能帮得了忙。别的事儿不敢说,但在这种要紧的、有利可图的事上,他是不会死心眼儿的,会收起他那股子傲气的。不过集体农庄的轮船到扎列契耶去装运收下来的白菜了,不到天黑,柯曼多尔不会到奥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