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为什么小白鲑要炫耀似的、骄傲地拿着总共只有雪松果那么大一点儿的面包不吃掉,强忍住馋涎留着,并且好像用这种骄傲的神色在向众人宣布:“这面包是我挣来的”。
“挣来的面包”——这意味着给捕捞队帮过忙,出过力的人,鲍加尼达村里就发面粉给他为口粮。莫兹格莉娅科娃在工棚里为捕捞队集体烘烤面包,而其余的人则将面粉拿回家中自己焙制。卡西扬家的面粉只够吃一两个星期。他们一会儿吃烙饼,闹得铁炉子上叮叮当当;一会儿吃鱼油煎的薄饼,只听得平底锅里哗哗啦啦。饱得没法下咽了。谁要吃,来者不拒,一律“款待”,但之后呢?面粉完啦,只好捧着肚子干瞪眼啦!
卡西扬卡的母亲又不出屋门了。是什么原因,大家心里明白。大家也知道卡西扬卡为什么拼命干活,阿基姆为什么特别卖力。现在,小阿基姆的弟妹们排在队伍末梢,躲着眼睛不看人,也不看小白鲑手里的面包。其他孩子的面包各有藏处:有的揣在口袋里,有的在衬衣里贴胸放着,有的放进小包。对于卡西扬家的人,以及那些经不住孩子们号叫把口粮吃掉大半甚至已经吃了个精光而光等着捕捞队从渔场回来的伙计,还得补发点面包。队长唉声叹气,闷闷不乐!但也责无旁贷:能工作的人要给事儿做,饿着的人要给面包。
小白鲑像拜神似的双手向天举着,他个子比铁锅矮,手里托着只碗,他还不及铁锅一半高。瘸腿基里亚格试图反对这样的发放次序。按他说,一切都该照北方游牧人的规矩办,用餐时,尤其在饮取鹿血时该由部落里的狩猎人,也就是说最最用得着的人第一个来领受,其次是青年,最后是老头儿和老娘们儿那些无足轻重的人物。但别人跟瘸子基里亚格解释说,这儿可不是半开化的游牧人的天地,而是苏维埃的渔业劳动组合捕捞队,在苏联这样一个国家里,总是首先将一切奉献给孩子们,这已经是理所当然的了,因为孩子是我们的未来。瘸子基里亚格不做声了。虽说他是个大首长,但从此以后排队却排在孩子们的后面。不过,他常常催促排在前面的人别磨磨蹭蹭,还捎带上两句粗话。他老是着急得连扣那假腿的皮带都吱吱作响,原因在于:捕捞队的人在饭前,也就是喝鱼汤之前先得喝上一杯,而瘸子基里亚格心急得不仅五内如焚,七窍生烟,简直连那条假腿也好像要着火烧起来了。但是必须等待,他只得等着,一面叮叮当当地敲打着由卡西扬卡洗刷干净了的钵子。
但听得当班的炊事员一声吆喝:“好哦,人小肚子大!”勺子在锅里划了个半弧形,一大块鱼肉就倒进了小白鲑的搪瓷碗里,小家伙捧碗的小手不觉一沉,一个忘情,鼻涕又从鼻孔里挂到了嘴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