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和卡西扬卡共同积省下来的一块面包,一块鱼肉和尚未完全冷却的鱼汤带回给母亲。
每次当母亲听到小心翼翼的推门声,她就默默地,而且每次都是默默地从铺板上抬起身。她似乎害怕这等待会落空,紧张地注视着小阿基姆。后者将食盒搁到炉上,拾起早些时候从岸上拣来的柴爿塞进炉膛,凝视着火怎样在没抹过泥灰的炉膛里熊熊燃烧起来,同时把盛有一丁点儿面包和鱼的树皮盒子递到身后的黑暗中,连瞧都不瞧一眼。可是,每次接触到向他伸过来的那两只冷冰冰的手掌总突然感到害怕。
“不舒服?”
“不。我会有什么不舒服?”母亲尽可能说得若无其事的样儿。听得见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她在吃鱼。她就跟孩子一般,出声地吮吸鱼骨,舔自己的指头。母亲称赞阿基姆道:“阿基姆是个好人!阿基姆是个好儿子!愿上帝保佑你!愿上帝……”这些像鱼胶一样黏糊糊的奉承话反使得自认已是大人的阿基姆很不受用,感到屈辱和心烦意乱。
母亲低声下气的口吻弄得阿基姆很不高兴,他对着火啐了一口,看也不看她,便以粗鲁的成年汉子的口吻打断了她的话,叫她别尽说废话,给吃,吃就得了。母亲顺从了,歉疚地不再说话,只是摇摇头,那意思是说:好的,好的,我不再啰嗦了,别恼火,赡养人!阿基姆本不是粗,bao的人,这时想起了他所崇拜的捕捞队队长的话来:“在家吃饭可以拣爱吃的吃,出门作客可不能嫌这嫌那。”于是改变了态度,用低得刚能听见的声音鼓励说:
“吃吧,吃吧,你还要喂孩子呢。小孩不懂事,只要奶吃。”
母亲一口一口地呷着食盒里温过的鱼汤,一小口一小口地啃着面包,边吃,边像母鹿那样喘气。“饱人可不知饿人饥呀。”阿基姆凄然一笑。母亲害怕再说出什么不妥当的话来,默然递还给他食盒,只是摸索着碰了碰他的手,让他知道这会儿她手已暖和了,她全身也暖和了。
“谢谢,好儿子!”她那柔和的像歌唱一样的嗓音逐渐低落下去,她扶着墙壁,已退到农舍深处,钻进老鹿皮和狗皮缝制的被褥里去了。母亲从一堆破烂中抱起哇哇哭闹、快饿得要死的婴孩,先把掉在他鼻孔和嘴里的毛挖掉,然后把她没有发育好的乳房塞进嗷嗷待哺的婴儿的嘴里。贪婪的婴儿像只小崽一样将牙床贴紧在乳头上用力吮吸,直使她一阵阵哆嗦。她感觉得到婴儿火热的软骨棱棱的上颚。母亲忍住痛,把周身的血汗化成一滴滴乳汁,像甘露一样浇灌到柔弱的、动弹着的幼芽上。
小阿基姆和卡西扬卡幼小时也是这样开始他们的生命的,他们和这婴孩一样,盲目地、贪婪地寻觅过母亲的乳房。而现在呢,阿基姆坐在炉子旁边,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