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顾得上喊:“真——要——命呀!哎唷,真——要——命呀!”她服侍完了孩子,自己也钻进了大木桶,当她裸着的身体接触浴水时不禁也像孩子一样啊唷啊唷地叫唤。卡西扬卡用蘸过水的树皮条帮她擦背,逗得她痒呵呵地哼个不休。把这一冬天的积垢洗净之后,卡西扬家的孩子就能壮着胆子去劳动组合的公共浴室洗澡了。
母亲把剪得短短的头发梳成分头,再从架子上取下一小支口红,蘸上唾沫星子,用它涂了嘴唇。接着穿起揉皱了的橘红色裙衫,栗色长筒丝袜和高跟鞋,再披上头巾——一块画着鸽子并用各种文字印着“和平”字样的头巾。她打扮得如此光彩照人,使人不敢相信,难道这位无忧无虑的、看来有点儿陌生的年轻姑娘就是他们的母亲吗?而她蹬着高跟鞋还在左顾右盼呢:“好看不好看?!”
怎么不好看呢!她那洗得干干净净的一头柔发泛出蓝澄澄的光泽,两条紧贴额骨下的细眉使得她具有一种天真无邪的神情,而两块椭圆形的颧骨和两圈淡淡的红晕使她那苹果似的扁圆脸光彩照人。只有眼睛,那种永远含蕴着忧悒的北方人的眼睛却充满了哀愁,大概是在思念他们富饶的故园吧,当初征服者把他们从那儿逐走,使他们漂泊到了这遥远的不毛之地,也可能是在怀念他们的先人,同时又为他们的后人担忧。北方人眼底里的这种永恒的忧悒谁都无法解释,就是北方人自己也难把它说个明白。忧悒深藏在他们的内心深处,这就使得他们抑郁不乐,这也使得他们成为善良的好心肠人。可是这种憨直、善良的内心却又从不向人披露。特别是在密林中渔猎时,更是用一套外来人所无法理解的习俗和仪式,使自己显得神秘,至少是显得像谜一般。
孩子们的外祖父是俄罗斯人,但外祖母却是多尔干人[1],所以你瞧,她把她母亲的哀愁藏进了她的眼底里去了,因此,即使在她笑的时候也带着淡淡的忧郁神情。母亲细心地照料孩子,和他们闹着玩儿,说些没头没脑的事情,小小的屋子里一片欢乐。就这样,一个冬天就过去啦!
母亲把孩子们放出门外,于是这群干干净净、浑身轻快,自己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孩子郑重地手牵着手,由淡黄色头发的卡西扬卡率领走到村外的河岸上溜达。岸上积满了去年的腐叶。被浪花冲上岸的垃圾形成一条褐色的小堤。小孩子们四散在这河岸上,各自寻找可以吃的春草和野葱的幼芽,酸模和河柳的嫩叶。他们用摇晃着的、动辄就要出血的稚牙嚼呀,嚼呀,一面皱起眉头,忍受着牙齿的酸痛。有时候他们走运,还能觅到鹬、白头鸥和鹡鸰的鸟窠,孩子们把蛋掏出来,也不避过一边,当着兄妹们的面就把蛋汁吮吸进了嘴里。回家时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