姆略略抬起头来,他的目光扫视了一下野兽——一切都确有其事,一切都历历在目,野兽压根儿没有躲藏,正以一种傻气而顽皮的姿势躺着,用两个爪子抱着枪贴在胸前。阿基姆用手擦了擦嘴唇,觉出唇上有点咸味。他那些被黑油染黑了的手指的指甲下和手腕子上都沾满了鲜血。只是到了这时他才发现右手背面已经伤到骨头了,而且无论捏成拳头也好,或者并拢五指也好,这些伤痕都看得清清楚楚——野兽在最后一次挥起爪子时仍然在一刹那之间抓着了人。
阿基姆因为自己的软弱和怯懦而感到又恼又羞,他从地上站起来,拔起一棵细纵树,用它的根钩住枪上的皮带,猛地一拉,他似乎已经忘记:一个枪筒里正装着子弹,一个扳机已经扳起。熊的两个爪子往后闪了一下,松开了枪。一拿到枪,阿基姆立刻就摆脱了种种恐惧心理,又哭又喊起来,顾不得指甲疼痛,从子弹夹里掏出子弹壳来,复仇心切地胡乱朝着被打倒的野兽开枪,子弹、铅丸、霰弹像雨点般打到野兽身上,但野兽已毫无反响,丝毫不再动弹,它既不感到疼痛,也没有凶残和憎恨了,只是在被子弹打中的地方,又厚又粗的毛抖动一下,冒出烟来,从那里流出的恶臭的血水冲淡了毛的焦煳味。
人们听到喊声和枪声纷纷赶来,阿基姆扔掉枪,双手抱住脑袋,失去知觉,摔倒在地上,他后来解释说这是由于失血过多,实际上则是由于“实在吓死人”。
彼得鲁尼亚生前给各式各样的人和组织招致过许多麻烦,然而在他如此耸人听闻地罕见地惨死之后所发生的一切,超过了人们所能想象的限度。若是造化显灵,彼得鲁尼亚能够醒来哪怕一小时,对他所受到的注目亲眼目睹一番,那么他也许会自爱起来,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吧。
有个人身首异处啦!“是谁干的?”一个年纪很轻、警惕性很高,且又十分固执的侦查员追问道,他是第一次来原始森林,而经办的又是这么一桩奇案。
“是熊干的。”“是啊,世界上的事本来无奇不有,我们在侦查工作中还碰到过比这更稀奇古怪的事呢。”侦查员玩着吊带,一会儿把它抻长,一会儿又啪的一声把它弹回去,表示同意说。但他还是把这名越野汽车司机请进一个单独的帐篷里隔离起来,帐篷的门被反扣着。孑身独处,无所事事和担惊受怕使阿基姆精神上备受折磨,他等待着自己的命运。一个坐直升飞机来的穿一身漂亮制服、表情严峻、城府很深的人十分详尽地调查核实罪行的细节,向队里所有的人提出了好些直截了当得露骨的问题:“司机跟助手有没有仇?他们彼此曾经威胁过要报复吗?他们是否早就是一路货了?司机从前被判过刑吗?如果判过,触犯的是哪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