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挥舞爪子,抓住了一样什么东西。这头野兽不知是凭最后闪过的意念,还是凭充满滚烫的鲜血的眼睛,还是凭那正在减弱的异常敏锐的嗅觉,闻出了令它憎恨的气味,明白了它抓住的是冰冷的枪支。于是它用一声不可一世的狂呼,用那所向披靡的凶猛的余威激励自己,试图站立起来,把锋利的爪子向上举起,要去撕碎这个长着罗圈腿的跟红菇一样平庸无奇的家伙,并跟他同归于尽。
但野兽在猛扑的当口向人喷出的那最后一口气,终于变成一阵痉挛,使得这个强大的躯体全身战栗、痛苦地蜷缩并立刻四肢伸直了。于是它身上的一切便都精疲力竭地安静了下来。它那仿佛涂过漆的黑爪子还在微微颤抖,相互敲击作响,右腋下的毛还在颤动,血正从左腋下似喷泉般地涌出来。血浆里不断翻起一团团的气泡,这时野兽的眼睛依然闪着微弱的光芒。甚至当后来血液流尽,污血顺着毛慢慢地淌着,像酸果蔓羹似的渐渐凝固起来的时候,这双眼睛里仍燃烧着不可遏止的怒火和对人的永恒的憎恨——这憎恨的火花竟还没有熄灭,竟还没有被带进死亡的黑暗中去,憎恨已牢牢地镌刻在瞳仁上了。这对半开着的眼睛里,好像有人把五颜六色的刨花撒在上边,使它们蒙上了一层障眼的帷幕,然而凶残的本性是掩不住的。
野兽那显得软弱无力的深陷的腋窝里勉强看得清的细毛还在不停地战栗、抖动。但爪子已经蜷缩起来,不再咔嚓作响了。满口蜡黄的被黄土和鲜血沾污的牙齿龇咧着。
“完了!”阿基姆想道,他不敢相信自己,对所发生的一切也还没有完全明白过来,他并不感到狂喜,并不感到胜利,而是对所发生和所看见的一切感到恐怖不安,他用双手掩住自己的脸后退了一步,竭力想摆脱这一切,忽然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呃……”他的嘴唇哆嗦着,膝盖发软,他的嘴仿佛是用马蹄铁上下夹挤着似的,舌头动弹不得,不能叫喊,不能呼人。他全身迸发出的这一声喊叫也只是在他再一次碰到彼得鲁尼亚的无头尸体时才像沉重的钢锭般地滚出体外的。他急急退到一旁,几乎被那个在白色苔藓中间的暗红色血泊里飘浮的发黑的熊的身躯绊着。
阿基姆仿佛被团团包围、封锁在尸体中间,好一会儿发疯似的在原地踏步,转来转去,最后脸朝地跌到冰凉的苔藓上,静待着那只毛茸茸、湿漉漉、黏糊糊的怪物马上从上面向他扑来。
在这遍地腐叶的北国森林的深处,经常很凉爽,由于凉快,总是笼罩着一股潮气——不是露水,这里通常没有露水,而是指热天里一种水汽腾腾的透心的潮气。这种秋前的凉飕飕的潮气笼罩、紧裹着阿基姆那穿着肥大的工作服和短大衣的浑身是汗的身体。阿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