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该死的东西!”阿基姆摇了摇头。“老太太们都管基里亚格叫上帝样的人。他也的确是上帝般心肠!……上帝会叫你遭报应的……”
“我才不稀罕你那些老太婆和这个肮脏的瘸鬼呐!我才是我自己的上帝!我这就叫你遭报应,因为你侮辱我。”
“来吧,来吧!”阿基姆感到胸口涌起一种期待已久的满意的感觉。“来吧,来吧!”他强自克制着自己不要扑到盖尔采夫身上去,一面招呼着。
戈加眼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番:
“我会掐死你的!”
以致除了那条木腿和带老式横勋标的“英勇”奖章以外,他已经身无长物。木腿基里亚格求阿基姆缝了一个结实的挂奖章的扣子,因为只有“英勇”奖章和木腿还能使他在这一帮不入流品的流浪汉之中显显身价,夸耀夸耀过去的功劳,追念前线狙击手的生涯以及他在鲍加尼达村的光荣历史,那时他可真是个“够厉害的大人物”。
阿基姆那当口在渔业合作社当司机,有一次顺路到守门人小屋里去看望瘸腿基里亚格。基里亚格抽搐着那圆扣似的鼻子,眼泪顺着颧骨突起的两颊直往下流,挂落在那稀稀落落的带孩子气的胡须上:奖章不见了,坎肩上已经空无一物。
“换酒喝了?”
瘸腿基里亚格越发泪流如注了,他求阿基姆打死他。“现在就毙了我,像条狗一样!”
“换了多少?”
“谁掐死谁,到时候就清楚……”
“为你这臭小子去坐牢才……”
盖尔采夫话没说完,说也奇怪,竟然姿势笨拙地、完全没有一点运动员的架势,跌了出去,身子飞过椅子的时候,把桌上的碗盏也抹到了地上,还带翻了放渔钩的盒子,把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身子骨摔在地板上发出轰然的巨响,但他没有向阿基姆反扑过来——出乎意料地,他用手在地上摸索着、拾捡着那些鱼钩、套圈和弹簧钩,那副样子,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如果说是发生过什么事的话,那么也不在他身上而且和他毫无关系。
“一瓶……”
“嗬,你这馋嘴的东西!”阿基姆把拳头伸到瘸腿基里亚格的鼻子底下。“真想揍你一下子,看在你年老的份上……”于是返身就朝锯木厂车间奔去。他很清楚什么人才会狠得下心来从要饭的那里夺走叫花棒,甚至在这个鱼龙混杂的楚什镇上,会去抢走战场上下来的残废军人东西的,会去换走最后一枚奖章的,只可能是这一个人。
“基里亚格的奖章在哪里?交出来!”阿基姆冲进车间,风风火火地奔向盖尔采夫。
戈加打开桌子用两只指头拈出一片精致的、经酸蚀加工过的鱼形钓片,像个魔术师似的把这个金属片在阿基姆的眼面前转来转去。
“比工厂里生产的还好点儿吧?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