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摸清楚哪里是筋哪里是肉,稍稍调整刀锋位置,方才施力拉刀,果然立即皮是皮、肉是肉,似解开襟上钮扣,衣服垮啦啦地松脱坠地。
扒皮后,她父亲负责屠宰狗身,她把内脏集中到大木桶里用温水清洗。两人手脚利落,半天可以处理六七条狗。下午时分总会有人送来两个笼子,里面都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大狗小狗,阿冰只用余光看他们,直到执起狼牙棒时才敢正视,也不得不正视。午饭在棚子角落生火烹煮,初时她只吃简单面条,连晚餐看见猪牛鸡肉亦觉倒胃,渐渐习惯下来,什都可以像以前样放进嘴巴,除狗肉。她父亲也不吃,说杀和吃是两码子事,靠山可以吃山,靠海可以吃海,但劏鸡人不吃鸡,宰猪人不吃猪,屠狗人也不该吃狗,吃,会有意想不到报应。
“杀都杀,还在乎吃不吃?”阿冰想不透。
“杀狗只是揾钱过日子,狗是们大恩人。们可以对它们凶,否则会被它们瞧不起,但不应该把它们吞进肚里,不然就是忘恩负义。这是最起码道义呀。强盗是盗亦有道,们是‘屠’亦有道!”
“死都死,狗还会在乎?”
“们在不在乎最重要。人也好,狗也好,欠来欠去在所难免,但尽可能留个余地。记得啊,别把事情做绝,旦亏欠太多,十辈子也还不。”
阿冰顺从父意不沾狗肉,并慢慢琢磨出另番道理:这辈子屠狗杀狗是她欠狗,但上辈子或许是狗欠她,今世舍身来报。欠和还之间,有着太多不清不楚,欠中有还,还中有欠,如果没欠没还,现世可能根本不会相逢。而且在欠欠还还之际又易拉扯出其他几笔新债,没完没地互相纠缠辈子、十辈子,谁都休想离开对方。说不好她也曾经是狗,狗也曾经是人,她前世被宰,如今只是前来讨债。是这样,肯定是这样。谁敢说不是这样?她愈想愈相信是这样。“理得”,便“心安”,夜里睡得安稳,不像刚开始踏进狗棚时总梦见黑犬白犬对她龇牙咧齿。然而转念想,几年下来杀这多狗,总不成自己先前百世千世都是被人屠宰狗,这辈子次讨清前债?想来不寒而栗,她吐下舌头,却亦忍不住笑自己天真。
转眼阿冰廿四岁,是镇里无人不识“汕头九妹”,按道理早该结婚嫁人,但她从早到晚摆着臭脸,好像随时随地把男孩子当狗屠宰,恁谁都避之则吉。十七八岁时候倒谈过个身材相若男孩子,有天情到浓时躲到树林里卿卿,男孩子从她耳背直往下亲吻,当吻到大腿内侧,突然大喊声:“臭死!”跃起身稀里哗啦地吐,抽起裤头像见鬼般转身跑走。事情不可能不被传开,男孩子们在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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