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躺在床上,哨牙炳揉着右颊,回味适才的唇枪舌剑,先见到刀疤德,往左移,是阿火,再往左移,是阿冰,然后便定格在她的脸上。阿冰的眼神是那么笃定,仿佛坚决相信自己所相信的一切,更不容许别人不相信,无论你是男人,或者狗。自己平日遇见的女人总是任由摆布或扭扭捏捏,汕头九妹可不一样,有话说话,谁都休想占她便宜。刀疤德其实说得对,烂佬爱泼妇,相冲相撞里面有刺激,刺激里面有不服气,不服气了,便想要征服。
胡思乱想了一会,阿炳的脑筋
模作样地吠了两声。阿冰不甘示弱,捡起餐刀作势掷过去。刀疤德向阿火道:“啧啧啧,你九妹这么凶狠,我的‘红棍’位子应该让给她坐!”
“我早告诉过你们,汕头女人可不是好惹的。我当年其实并非怕了父亲而离开汕头……”阿火刻意调和气氛,瞄一眼阿冰,开玩笑道,“我怕的是她啊!但话说回来,炳哥,不如把我阿妹娶回家,干脆让我喊你一声‘妹夫’?”
哨牙炳愣住,仍旧不懂得如何回话,阿冰反而看不过眼,道:“够了吧?炳哥哪里得罪你们了?他嬲了,不请客,你们可得买单啊!”
哨牙炳心底竟然冒起莫名的暖意,觉得她在维护他。这更令他不好意思不说话。于是他说:“嫁谁不嫁谁,命中有数,轮不到谁来插嘴!你欠我,我欠你,夫妻之间就是欠来欠去,‘有仇不报,成为父子;欠债未还,结成夫妻’,一般不都这么说吗?”其实他从未想象过娶妻生子是怎么一回事,只不过偶尔听见兄弟们抱怨家里的婆娘和孩子,听多了,说到自己嘴上亦见溜顺。
阿冰点头,不自觉地望向哨牙炳,仿佛感谢他是知音。
哨牙炳察觉到阿冰的眼神,心里得意了,索性逗她一逗,于是用夸张的姿势单膝跪到地上,拱拳道:“我们不都爱食狗肉吗?如果没人宰狗,我们吃个屁!所以‘汕头九妹’其实就是‘送肉观音’,是我们的大恩人!来,观音娘娘,请受在下一拜!我们都欠你!”
才刚说“夫妻相欠”,这番话摆明是在讨便宜,阿冰脸上一红,蹬脚踢向哨牙炳,他扭腰闪躲,右颊却仍被她的鞋底稍稍扫刮了一下,立即浮起一道浅浅的血印。阿火大惊,连忙喝止,哨牙炳却再耍嘴皮子,抬手摸摸脸,笑道:“没关系!狗肉是香肉,想不到连‘送肉观音’的脚亦香喷喷!”
“哎哟哟,有戏唱了!”刀疤德煽风点火,拊掌喊道,“阿火还不快叫‘妹夫’?”
几个大人像孩子般你一言我一语再斗一阵嘴,哨牙炳结了账,各自归家,阿火说;“炳哥,明天重阳节,听说虎豹别墅开门贺节,我想带阿冰去瞧一瞧。”
哨牙炳点头道:“嗯,先顾好阿冰,客栈那边我派人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