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廓使人看不清楚她是孩子抑或大人。哨牙炳觉得应该说些认真的话,于是认真地撒了个谎:“其实,我想多揾些钱,办个免费学校,我自己读书不多,倒希望其他孩子有机会多读,尤其我的孩子。”
阿冰默默地低头,嘴角尽是春天的暖意。哨牙炳突然发现她襟前的一颗钮扣松脱了,招牌灯光从窗外映射进来,从他坐着的角度,透过缝隙可以窥见她的胸前丘壑。他心里怦然跳了一下。奇怪,有什么女人他没见过?燕瘦环肥,多肉的少肉的,大的小的,尖的圆的,看在床上老手眼里已无稀奇。然而眼前的人偏偏不太一样。并非形状不一样,而是在哨牙炳的感觉里,其他女人的胸是刺激挑逗,阿冰却刚相反,像故乡的静静的小溪,温柔地,流着。他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
电车忽然恢复前行,两人没再言语,各自在心里盘算未来。阿冰托腮坐在窗旁座上,电车驶近湾仔道,系在襟边的白底碎花手帕不小心被风刮走,她“呀!”了一声,伸手抓兜,上半身俯到车厢外,哨牙炳连忙把她拦腰抱住,然后不知道从哪来的胆量,双手握紧窗框上方,两腿一撑,身子一扭,瘦削的身躯竟然从狭窄的车窗间穿过,松开手,整个人跃跳到车外,阿冰来不及阻止,幸好车速缓慢,料想他摔到地上亦不至于有大碍。
然而此时电车旁边凑巧有人拉着黄包车,哨牙炳轰隆摔到绿篷车顶,腰身被重重撞了一记,再掉到地面。电车继续前行,阿冰央求司机停住让她下车,她急步跑回原处,见到哨牙炳已经站起身,弯身扶腰跟车夫理论,脸上满是歉意。瞄见阿冰,他立即挺胸道:“没事,别担心,我没事,唔好意思……”这是他的口头禅,“唔好意思”,仿佛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是他有错,都是他对别人有所亏欠。
车夫瞄她一眼,说:“姑娘仔,你真有福分,炳哥平时好惜身,现在肯跳车为你揾命搏,冇得顶!有事的只是我的车,篷顶裂开了……”
“别啰唆,快走!”哨牙炳在旁打断车夫,急不及待催他离开,“明天下昼到麻雀馆拿钱,赔给你!”他并非因为闯祸而难为情,只是担心车夫泄露秘密,连忙把他赶走。哨牙炳在江湖厮杀里通常走在其他孙兴社兄弟的后头,有一回被敌方持棍棒追打,更抱头鼠遁,趴在黄包车下避难,被车夫发现了,一直成为他们之间的笑话。车夫点下头,扶起车把手,慢慢把车拉远,篷顶脱落的竹架吱吱呀呀地左摇右晃。哨牙炳憨憨笑着,阿冰见到攥在他手里的她的手帕。他不惜一切捡回了。
哨牙炳右侧腰间瘀肿疼痛,但仍一拐一拐地陪阿冰走路回到她哥哥的住处,之后才回堂口总部找兄弟替他敷药,热乎乎的药气把他灼得哗哗痛叫,这一刻哨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