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进为退,果然堵住哨牙炳的嘴巴。
陆南才明白此时应该退回一步,道:“呵,你找到对象了?听兄弟们说你最近都在陪阿火的妹妹吃喝玩乐,那个杀狗的。看来,你们好起来了?别说南爷不提醒你,女人好捻小器,娶咗老婆之后,唔系唔搞得,但终究冇搞得咁自由。”
哨牙炳一边思量陆南才话里的意思,一边喃喃地说:“我从未想过娶老婆。可是,人会变的,不是吗?会的,人会变。”
“今日变成这样,明天也可以变回那样。变唔变,变成点,是鸠但啦!”
[1]意为:搞到筋疲力尽,连说话也没力气?
炳非常惊讶自己刚才的勇气,想也没想便跳到电车外面,简直像跳火坑,于是得意地笑了。兄弟探问受伤原委,他乱吹牛说遇上“潮安乐”的仇家,以一敌五,虽然把对方打跑了,却亦挂彩。
敷药后,他到阁楼办公室找陆南才,南爷正在清点当天账目,见他用手扶着腰,调侃道:“昨晚又搞咗几个女人,搞到肾亏?”
他拉过一把椅子,一屁股坐在八仙桌前面,若有所思地双手托腮,眼睛望向账本上纵横排列的数字,但见到的其实只是阿冰在电车上的侧脸。
“搞到榭哂,连嘢都讲唔捻到?[1]”陆南才冷笑道。
哨牙炳瞄见桌上碟子里搁着几条湿毛巾,他捡起一条,使劲抹脸、颈、手,微温扫过皮肤,巾面沾上灰蒙蒙的污垢,令他更觉得自己脏。他执起另一条毛巾,敷到脸上,含糊地说:“南爷,有冇谂过娶老婆?”
陆南才暗暗吃了一惊,猜不透哨牙炳此问的用意何在。莫非他打听到什么?跟张迪臣有关?张迪臣是香港的英国警察,是陆南才的好朋友;好,非常好,好得不可告人。
哨牙炳见他没答话,追问道:“孤家寡人,不是很无聊吗?”
陆南才定了定神,说:“无聊?阿炳,江湖饭是提着脑袋做买卖,今天唔知明天事,稍为大意即死无葬身之地,哪里有心情谈无聊不无聊?我自己死无所谓,但不想连累几百个兄弟陪葬。娶老婆?哼,你们是我的兄弟,也是我的家人、是我的老婆、是我的儿子、是我的孙子!”
“不一样!不一样!老婆就是老婆,是陪你做人世的女人……”
陆南才提高嗓门,假装动气地打断哨牙炳:“是鸠但啦!夫妻也好,兄弟也好,人生短短几十年,始终系一个人来、一个人走,有缘分就一齐走,冇缘分就走捻开,不必说是谁陪谁。夫妻就是冤家,我陆南才宁愿多要几个仇家,仇家可以打打杀杀,唔系你死就系我亡,冤家却顶心顶肺,到最后揽住一齐死,送给我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