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问道。哨牙炳也笑了。
尽管语言稍有隔阂,哨牙炳和高明雷却聊得投契,因为谈到女人都是眉飞色舞,同视上床为天下间一等大事。一起到客栈寻欢作乐了好几回,都是哨牙炳买的单,但高明雷声言只是暂时借欠,日后肯定归还。过了十天,高明雷忽向哨牙炳辞行,说要过海到油麻地果栏碰运气,那边有一帮四川苦力,里面该有愿意照应的袍哥。
高明雷找着了想找的老乡,袍哥们来自四川各镇各城,昔日各有山堂,有跑腿打杂的“凤尾老幺”,有调动兵马的“黑旗五爷”,有掌管钱银的“当家三爷”,各有风光,也各有因缘来到香港,现下同是天涯沦落人,都在广东佬控制的果栏做搬运工,受气。袍哥组织分上下四牌,一二三五为上,缺四,因音跟“死”接近,不利不喜;六八九十为下,缺七,理由是清末福建少林寺和尚马宁儿在师兄弟里排行第七,出卖匿藏寺里的洪门手足,洪门从此视“七”为忌,连远在云贵地带的袍哥亦以此为戒,印证了江湖草莽的血脉相依。高明雷为人仗义,加入做工人,没多久已成同乡兄弟之间的老大,进而自立堂口,取名“蜀联社”,挑战垄断蔬果买卖的东莞帮,无奈寡不敌众,吃了几场败仗,只好转战土瓜湾和马头涌,最后在九龙寨城落脚。
油麻地在九龙半岛南端,因桐油和麻缆的市集生意而得名。区内有天后古庙,所以有了庙街,亦因外省人聚居,有了甘肃街、云南街、上海街。土瓜湾对开海面有个形状既像冬瓜又似番薯的小岛,村民叫它作“海心岛”,岛旁海湾即以瓜为号。马头涌的“马头”则源自九龙寨城的龙津码头,面对九龙湾,英国鬼子的舰队曾在这里被清兵击退数回。蜀联社本来在寨城外的贾炳达道一带收保护费,潮州帮找英国警察撑腰,把他们赶进城墙以内,赶狗入穷巷,唯有打得更狠更辣,退一步无死所,袍哥们豁出了性命,折损了几个兄弟,终于稳住阵脚,打响了旗号,黄赌毒无不沾上。高明雷又开了一间叫作“蜀珍馆”的川菜小店,菜单里有由阿冰建议的麻辣狗肉火锅。
高明雷坐上了蜀联社“舵把子”的龙头大位,初时被称“高大爷”,其后改喊“雷大爷”。眼见时机成熟,他领着兄弟到卢押道找和乐堂的夜香佬算旧账,闹个对方人仰马翻,总算出了鸟气。他又常回湾仔粮店探望哨牙炳,曾经开玩笑叫他赶快学懂四川话,到九龙寨城替他管账,万料不到哨牙炳阴错阳差地被陆南才招为孙兴社的“四三八草鞋”,袍哥对洪门,各有各的身份。每回相约吃喝,雷大爷例必坚持请客,嘴里左一句“救命恩人”、右一句“有难同当”,喝到酩酊大醉总站起身或抱拳或踢腿,像唱戏般用四川话诵念一堆哨牙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