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映在她脸上,熟悉又陌生的脸,眼神是满满的羞愧,金牙炳从未从她脸上见过的羞愧。阿冰低下头,道:“我只不过心乱了一下,真的,只是那么一下,然后便没有了,也不想有了……”
金牙炳打断她,但能够说出口的仍然只是:“点解……点解……”
阿冰抿着嘴唇,泪水噗噗滴下,用金牙炳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也许是心里不服气罢了,但也许只是好奇,可是马上觉得无必要。你有其他女人,不见得我也该有其他男人。我阻止不了你,但总可以决定自己的事情。”
两人沉默。半晌,阿冰用手背把眼泪拭向耳背,擤一下鼻子,嗫嚅道:“我唯一知道的是,我选了,选了就是选了。阿炳,不必担心,相信我,没事的,以后也不会有事。我们不是说过就算到地狱亦要在一起吗?说过的便要做到,无论如何都要做到。我们是鸳鸯同命,我早告诉过你。”
地狱?鸳鸯?金牙炳此时已经觉得身处地狱,斑驳的墙壁是刀山,湿滑的廊道是油锅,狰狞的牛头马面躲在暗室木门后面,随时扑出来把他压在地上噬咬,无处不是怖恐。至于鸳鸯,不是也可“棒打”吗?轻轻一棒便可拆散,没什么了不起。他冷笑两声,嘴角勉强扯出的笑容亦像把阿冰推进了地狱,脚下,心底,手和身,无不感到冰寒透骨。
金牙炳冷冷望着阿冰,本想忍住不问,但终究仍是开口了,他暗骂自己窝囊废。他问道:“你说你选了,但你其实并未放弃。所以你才帮他忙?”
“不!刚才他冲进厨房,走投无路,求我,我一时心软,让他在里面躲一躲,安全了便让他走。他毕竟是你的老友啊!”阿冰急忙自清,再往前踏出一步。金牙炳抬手阻止她往前,“哼!”了一声,骂道:“刁那妈,到这时候还用我做挡箭牌!明明是你的决定,别把我扯下水!老友?我呸,贱!你倒有情有义,果然是个好女人!”
阿冰直勾勾地望他,忽地,咬牙道:“我不是好女人,我只是自私。你不相信?好,你看着!你看着!”她突然转身走向廊道尽头,拉开门,朝大厅里喊:“喂!高明雷在这里!在厨房里面!快来!别让他跑了!”
暗室里的高明雷听见,暗骂一声“贼婆娘!”,正犹豫该否冲门逃跑,陆北风和几个菜馆伙计已经闻声赶来,执起铁棒和木棍,一拉门,把他打个头崩额裂,再压倒地上,五花大绑。饶木亦从谢菲道回来了,伸脚用鞋底把高明雷的脸庞狠狠踩在地面磨蹭,黑色的皮鞋,磨得底面一片红。高明雷陷入昏迷,但眼睛仍然半张,眼白里都是血水。他什么都看不见了,可是阿冰隔着一群男人的背影隙缝望过去,隐隐觉得他在望她,但她不认为他的眼神是